不用数日子,各种各样的信息已经提醒着你,转眼又到了年关。中国人对元旦的热情从来都不及春节,过年就是指过春节,我也是如此。
也许是人到中年的缘故吧,对于年的到来,已不像小时候那般兴奋,然而,几近不惑之年的成长岁月中洇染了绵延千年的文化心理,对这个节日怀着一种朴素的亲切与期待,尽管清楚地知道,那也不过是万千日子中的一个。
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候,总会回忆起年幼时过年的情景来,那一幕幕的过往,点点滴滴的快乐与失望自觉不自觉地在记忆深处明亮开来,灿若花开。
出生在70年代北方的一个小村庄,那个至今都不大的村子承载了我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几乎所有的快乐与梦想。那时的村子,不仅小,也像当时大多数的农村一样,不富裕,不喧嚣。
每到年关来临,孩子们既没什么寒假作业要费力完成,也没有电视电脑游戏机占据大脑,就连课外书也是少到几乎没有。但现在想起来,那时贫乏的物质条件却留给了我们极大的游戏创造空间和感受放大快乐的能力。小子们在坑坑洼洼的路上你追我打,向往着内心懵懵懂懂的英雄梦想;丫头们则聚在一起跳大绳,踢毽子,偶尔也有调皮的小子们过来捣乱,引起丫头们一阵阵尖细的笑骂声,皮实的小子们挨了骂反倒乐呵呵地跑走了。
那时的冬夜,黑暗、寂静却不觉得漫长。晚饭一过,就有爱玩儿的丫头小子东家西家地呼朋引伴,邀着出去玩。大妈家的九儿是个“疯丫头”,比我略大,因为两家挨着,又是本家,幼时的记忆里,就常常少不了她的影子。她还有两个哥哥,也都爱玩儿。晚上,我和妹妹就跟着他们在漆黑的街道上疯跑,有时候捉迷藏,一个人藏在又黑又窄的房子间隙里,居然不觉得害怕,现在想来,定是那颗小心眼儿里满是对游戏的投入和期待,那份专注驱走了对黑暗的恐惧吧。说实话,不管是出于孩子式的无知者无畏,还是归于那时的民风淳朴,真的怀念那份无遮无拦的单纯。不像现在,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会儿,心里就如悬空一般,孩子也是被警告得不敢出家属院一步。
幼时过年的记忆里,没有闲钱买灯笼鞭炮,跟着九儿的两个哥哥,把废弃的自行车轮胎隔成一条一条,在黑夜里点燃,抡起来,要不紧不慢,才能变成火圈,很是锻炼手臂的控制力。那时乡下的夜晚黑得纯粹,一圈圈火花在漆黑的夜幕下格外灿烂,照着抡火花的小人儿的脸,一双双眸子被火花点亮,与天上的星星相映成趣。抡累了,就玩一种叫“指星星过脸”(音译)的游戏,大致是一人蒙住另一人的眼睛,其他孩子一手指着星星,同时做出各种动作或模仿某种叫声从前边挨个过去,每过一个,蒙眼的人就会根据那个人做的动作说“**的过去了”,{zh1}让被蒙住眼的人猜谁是谁,谁被猜中就成为下一个被蒙眼的人,游戏重新开始。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游戏为什么那么深刻地吸引了年幼的我,屡玩不厌。是挑战自己记忆力、判断力的兴奋?还是绞尽脑汁设计动作、变换声音以便不被猜中的成就感?不得而知,那时的自己是不懂得这些个名词的,简单的游戏却能快乐到无以复加。
很多年以后的今天,偶然地听到王筝一首歌里唱:“越简单越幸福,心像开满花的树”,恍然若失,那记忆里的年关,热切地期盼着妈妈为自己扯上几尺步,做件压花边的新衣服就美得不知所以;不知厌倦地进腊月就跟着大人念叨着:“吃了腊八饭,就把年下盼”、“二十七,扫房子;二十八,帖窗花;二十九,贴对联儿;三十儿,褪皮儿(换新衣);大年初一磕头儿”;兴奋地初{yt}不亮就起来,挨家挨户地去拜年,别人给的一颗水果糖、一把传统的爆米花、一枚5分钱的硬币,都带来极大的满足和欢喜。一想到这些,嘴角就常常会不由自主地翘起来,心真的像一棵开满了花的树,散发一树的清香,从记忆深处慢慢沁开来……
越简单越幸福,简单的是物质,快乐的是心灵。想,也许正是物质的简单,无形中降低了幸福感知的底线,快乐才那么容易实现。不是么?当心被越来越多的物质占满的时候,它就会像吃多了的胃一样,渐渐地被撑得麻木,失去感知幸福的空间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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