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去赏梅花,突然想起十多年前我干的一件残忍的坏事。
那是1995年的冬天,我还在读研一,老哥来深圳找工作。找了三个月之后,基本完成,准备回老家过年了,我在学校等他。
那一年,我们学校的梅花开得很好,特别是黄梅。老哥爱梅花,这个我早就知道。他是湖北黄梅人,黄梅对老哥来说,有着多重含义。
在等待老哥回来的那几天,我总在行政大楼前的那条梅花路上流连。直到他要回来的那个傍晚,我趁着别的同学寒假回老家,趁着夜雾笼罩,心惊胆战地伸出了残忍的手。
我瞅准开得{zh0}的一棵黄梅树,环顾四下无人,赶紧心跳加速、又手脚麻利地折了十来枝,然后拉开没扣的风衣,轻轻裹在里面。一只手在里面抓着梅枝,一只手肘挡住撑得很高的前胸,猫着腰,小跑步迅速逃回宿舍。
一路上xx见不得人,——好在真的没有见到人。
一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我大舒一口气,马上觉得安全了。拿出“窝藏”的梅花,欣赏了一番之后,插进早已准备好的玻璃罐里,装上一些清水,然后把玻璃罐放在一个小花篮里,而小花篮,我把它神奇地挂在蚊帐里。
花篮真美,我调整着花枝,让它呈现出最迷人的一面。
我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蚊帐里的那一篮梅花,立即想到了“点石成金”这个词,真的,本来素白无奇的蚊帐,本来极其朴素的学生床,因为这一蓝梅花,顿时,飘逸、幽美、暗香四溢,石头,可不迅速变成了华美的金子?我抿嘴笑着,心里得意地想,天啦,只有我才想得出来!
老哥快到了,我着急点着蜡烛,十九支,配合着梅香浮动,他们尽情摇曳着。门终于敲响了,我跑到门边,先关了灯,再打开门。
老哥进来连“哇”了两声,声调不一样,亲完我之后,他环顾四周,非常疑惑地问:“怎么有梅花?”我笑而不答,轻轻地揭开了蚊帐门。稳重的老哥夸张地大叫着,天啦,太美了!
那个晚上真美。
但当我们第二天经过那棵梅树去吃午餐,我亲眼目睹到自己的“犯罪现场”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爱植物的人,从不忍心破坏花草树木,曾经因为干涉一位女友采摘芦苇,而被心甘情愿地批评为“矫情”。
但是,那天,我盯着眼前那棵伤痕累累的梅树,十多枝被粗暴地折断的梅枝虽然没有流血,但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眼地白着,枝条的树纹,历历可见。
梅树长得很慢,我不知道我折断的那些,要多长时间才能长好,我也不知道我那样残忍地采摘,它们会有多疼,但是,我站在它面前,真的听到了喊疼的声音,很大。
于是,我那颗热爱老哥的膨胀的心,突然像气球遇到了针,砰地一声,炸开了,只剩下冷静之后的自责和负罪感。
我吃惊地想到,当我集中注意力去爱老哥的时候,原来会那样不管不顾。
老哥看我站在那里那么难过,边用力拉我走,边说,梅花也一样需要知音,它也许在为得到你的赏识而感激,甚至倍感荣幸呢。
我气恼地说:“不可能!”
新学期到来的时候,我总是做贼心虚地绕开那条道,一边绕道,一边在心里祈祷那棵梅树能尽快复原。
再后来的某{yt},我看到园丁在给一些花木施肥和剪枝,我跑过去很诚恳地对他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带着园丁来到那棵梅树前,却惊讶地发现,梅树已经被剪枝了,我的残忍导致的遍体鳞伤已经看不到痕迹了,梅树上长出了许多叶子,被剪过的梅枝,一副攒足了劲的长势。
我跟园丁着急地解释了一番,他显然没太听明白,但看到我的伤心的表情,他笑笑,说:“你是个好人。”
我看到他手里的蛇皮袋,马上一把抓起里面的肥料,往那棵梅树的根部撒,连抓了好几把后,他喊道:“好了,好了。”说着,他边弯腰给梅树兜松土,边笑着,黑红的脸上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我跟贝贝说完这个故事后,她笑着说:“妈度,你好可怜哦!”老哥在我讲这故事时,时不时来点补充,等我讲完,却是满脸幸福的表情。
各位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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