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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大混生活的时候每年最期待的就是毕业季,面对别人的毕业季更多的是一种看客的心态,因为那是一个喜剧和悲剧相交织相升华的季节。反正总有{yt}要被看戏,就趁着三年把看客的本捞足了再说。每年的毕业生跳蚤市场应该能把那种离别的情绪提升到一个小高潮吧。摆在地摊上卖掉的都是旧物,象征着过去。毕业生之间的嬉笑怒骂,调侃吆喝,交易的是记忆和热情,却指向未来。虽然未来美好与否未知,在愿望与祝福里却走不出蜜与鲜花之地的疆域。
寝室区被铁铸藩篱分割成独立王国之后,一年一度的跳蚤市场也就有了固定的地点。海大新区的跳蚤市场被限定在现代化的地域里了,没有了之前东一片西一片的那种原始野趣。大一大二的时候,毕业生云集的东山校区和西山校区,毕业生沿着从教学楼出来的主干道两边摆摊,混合进上下课的人群显得熙熙攘攘,有点意思。也因此抹杀掉我许多的时间,花在地摊间的淘宝上。因为毕业生的集聚区被过往的历史分割,跳蚤市场分布在海大的东一片西一片,分布很广,但是规模都不大。那个时候在跳蚤市场里面寻宝因为加上了市场与市场的距离而显得更为有趣,相应的也带来了更大的成就感。或许距离以及xx距离的跋涉让一切收获都变得没那么容易了吧。很明显嘛,你在自家院子里挖到一箱宝藏,和你经过艰苦跋涉历经千难万险远赴基督山岛挖到一箱宝藏,哪个更能让你喜得抽过去?那个时候,或许你在东山苦苦寻觅而不得的东西,在西山能找到。或者是你在西山忍住的冲动,在东山被无情的激起并轻松地将你驯服。淘到心仪的宝贝,需要的是运气。而跳蚤市场之间的距离,将运气减半,相应地,让惊喜加倍。
只是到了04级的师兄师姐们毕业,学校或许是出于便于管理的意图吧。跳蚤市场被“双规”——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摆摊设点交易。于是我们寝室楼下的那个小广场热闹了起来。可是规范的现代化之下的跳蚤市场让我感觉到的是一种无奈的赤裸裸地交易关系,虽然也能感受到毕业生对过去的怀念夹杂着对过去同样的毅然决然,但是那些旧物加之在我意识中的喜悦感荡然无存。可能是毕业生被集中起来的复杂的喧嚣掩盖了我本想去寻找的东西,让我在里面很没有成就感。分散的市场,没有这么热闹,当然远离了吵杂,我想找的东西可以轻易找到,以至于我的习以为常,没注意到她是什么。谁会关心我们每时每刻呼吸的空气里有什么呢?于是在遍布广场的摊与摊之间仍然仔细搜寻,也颇有收获,却像在集贸市场买菜,一会就逛完了。虽然没尽兴,也只能回寝室盘点收获。
在跳蚤市场我只喜欢淘书,偶尔能买到些诸如台灯和储物箱之类的必需品。但购入的大宗还是书。可是直到我即将下去当小贩的时候,才在清理书本的过程中发现三年来淘来的旧书,基本上都是废品,转手都不会再有人要了。诸如CS1.5的攻略本,麻衣相术之类的堪舆算命的野书还有过时已久的法条,最要命的是为了应付考试而不得不买的教材。当然,也能找到《游戏·人》的创刊号这类注定要渐渐稀有的东西,还有《论法的精神》这种摆在书架上注定不会怎么看的“漂亮书皮”。
还轮不到自己摆摊的时候,我就特羡慕那些毕业生们。觉得他们特别洒脱,无忧无虑,那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还有那种在旧书堆里找到自己喜欢的书,把买书的人引为同道欣喜,好像在茫茫人海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也有可能是发现平时没什么接触的师兄师姐们其实也没那么神秘,通过聊天能让我从他们那里知道很多东西。那是一种沟通和交流带来的喜悦和收获,所以我也希望自己有{yt}也能站在小摊后面,有机会跟师弟师妹们沟通和交流,接受他们的崇拜,xx他们的疑惑,传授他们需要的经验,避免重蹈我们的覆辙。总之在责任感和虚荣心之间摇摆的喜悦,更多时候会指向责任感吧,对于师弟师妹们有许多的忠告和期望,至于他们领不领情是他们的事情。当然,顺便还可以堂而皇之地“赏花赏月赏秋香”。
于是终于轮到我上场了,我把我的旧书摊摆在了作为海大一年一度的毕业季的重头戏的跳蚤市场里。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闷骚和傻劲像极了那部印度雷片里在月光集市摆靠杯餐的阿三。
之前有传言说海大今年抽风,不让市场来消化那些无法继续跟我们走南创北的旧物们。但是市场规律是无情的嘛,不光是学生依赖这些市场,附近凌水镇的村民对我们的旧物的渴望比我们学生还要强烈。我们的海魂衫,迷彩服对于工地的民工兄弟们来说是{zh0}的工作服了,且xxx甚高。围绕这我们的跳蚤市场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如果这个市场被取消,首先不答应的应该是那些人民群众。于是跳蚤市场如期开始。只是刚从海边烧烤回来的我没劲去凑{dy}天的热闹了。下去吃晚饭的时候,在市场里转转,找同学扯扯淡,观察一下行情,顺便碰碰运气在这我{zh1}一次的跳蚤市场里能淘到值得托运回家的好书。
吃完晚饭回寝室,就拖着字典和老流氓商量明天摆摊的事。初步决定我们三个的摊子一起摆,东西显得很多,形成规模效应。接着就是整理货物了,什么马哲邓论毛概加三个代表;大英课本虽然没什么人气,但辅导书因为里面人性化的课后答案很受那帮临时抱佛脚的师弟师妹们追捧;然后就是各种法学教材外加笔记和应考宝典。我大学四年在书店买的那些书是决计不会卖的,大部分都是新的,留着回去慢慢看。有些开过了觉得没要头的,反而能在一水的教材中充当提升档次和吸引眼球的干货,像奥修那印度老头的《天下大道》和牛津高阶。就是这些注定跟我没缘分的书都装满了来上大学时拖着的大旅行箱外加一个旅行包。看着这些满箱满包的书,欣然入睡。
第二天起了个早,害怕下面临街的地方被人先占。总是坐不住,往窗户跑。下面稀稀疏疏有开始了的,但我估计是觉着还没到中午下课,没什么客流,所以大家都不愿意一大早下去晒太阳。坐立不安的等到十一点,叫上字典和老流氓,浩浩荡荡好几只箱子和旅行xx向广场。
原本以为法学的教材会很吃香,想着我们上届那些师姐一个个的守着教材当宝贝,要定高价不松口的鸡贼样,我想我们这一批教材总归是不会无人问津的。只不过在我这价格好商量,我瞅着顺眼的送了都行。可是恰恰是这些教材最没市场。找来师妹一问才知道,我们卖的这些不是他们已经学完了的,就是已经因为改版而无用的。再说,大一的菜鸟住在西山,压根就不知道上这来买教材。原本以为能坐地起价的教材{zh1}被拉到阿牛开的书店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能被跳出来摆在他旧书店卖的也只是几本,大部分都被当废纸论斤称了。法学的书定价就高,想着我当年花大把的银子买回来的知识{zh1}落到论斤卖的地步,一本书有没有五毛钱我都怀疑,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倒是那些干货很受欢迎,瞅着很多人拿起来翻来翻去就是不敢问价格。怕我狮子大开口,他们不问我也就不说,笑而不语地开着他们把书拿起又叹气放下。{zh1}天下大道那书还是被叫我们书法的老师买去了。那书到他手里也算是到了一个好归宿,只是老先生看完之后别像我似的骂奥修是老骗子就成。我叫卖的牛津高阶是大一那年买的,四年几乎没翻过,跟新的一样。所以即使是半价出售,还是被一个小师妹二话不说买去了。我于心不忍,送她几本杂志聊表心意。
那天太阳大,我们一大中午出摊结果各个晒得跟非洲人一样。也没什么进账。赚了点小钱,跟老流氓和他小女友下馆子搓了一顿。晚上继续看摊,多半是在看美女以及跟旁边的别的学院的哥们姐们聊天。早早地收了摊,旅行箱很给面子地在上坡的时候轮子掉了,一口鸟气之下踹了箱子一脚,箱子被踹开,书散了一地。
第二天学明白了,直到将近傍晚才下去。很多附近的人民群众来买衣服,不管是男生的衣服还是女生衣服,只要被拖到广场上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帮人围拢过来。人多手杂,估计都没少被顺走鞋子衣服裤子什么的。女生的包包,鞋子和化妆品以及一些小玩意总是不愁销路的。只是我拿下去卖的海魂衫人要一块钱买两件,我一听就怒了,买抹布也不止五毛钱吧,何况你还是买着穿的。我做生意太义气用事,注定不适合在商场混。一双xx板鞋,看那老头挺喜欢,得了,9块钱拿走吧。想起地保讲他们天津劝业场的故事,我也忘了是不是劝业场但就是类似武汉汉正街那样的批发市场,只不过人里面会买一些山寨国际xx。问着劳力士的手表多少钱?2000!50?拿走!就是这么简单。
晚上吃完饭上去休息的时候把CD机找了出来,试试还能用,就是显示屏有点问题。现在谁还用CD机啊,拿下去买了得了。可了不得,这CD机往那一摆,顿时我那地摊的客流量猛增,都是冲着那CD机去的。开价60,吓跑了一批人。其实很多人就是觉得这玩意挺新鲜,拿在手盘来盘去的,可真正想买的不多,我还费了挺多口舌给他们解释这不是DVD,看不了片。但是CD的音质要比MP3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可没人真正关心音乐享受。后来看一个师弟挺想要,我也就没坚持,40块钱让给他了,顺便把能找到的盗版CD全送给他。
我的好东西都不会一次拿出来。第三天我把那台海鸥的胶片单反拿出去卖。又是{wd}的人气。有点小问题,还能不能用我都怀疑。当然那摄影包的全套装备把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吓坏了,50mm的标准镜头,闪光灯,热靴还附赠胶卷什么的。看的大家两眼放光,纷纷猜测这么好的东西我会开价多少。价钱好得话,他们会觉得捡了个大便宜。好像单反相机在他们眼中一直是xx货。怎么地也得大几千块。这是尼康,佳能的价,国产的海鸥凤凰还是平民化的。但是性能不比胶片时代的尼康,佳能差。当年在摄影协会主席的寝室见识过凤凰的旁轴相机,还颇有莱卡的风骨。我这相机也不值几个钱,看起来吓人而已。亏得大家没几个懂行的。其实我也就想卖一百块,故意报高点,给大家还价的空间,让顾客有砍价的成就感。我也不会吃亏。很多人都眼馋,可是怕被我黑。我算是明白了,即使我只要50,也有人会觉得自己吃亏了。其实大家对这东西的价值都没有清晰的认识,所以想当然的无商不奸。就是我白送,也有人会怀疑我的动机。唉,这世道。很多人想要,可又怕自己吃亏。只能干看着,围观谁会把这宝贝买走。觉着没劲,我超市给大家弄点水喝,回来的时候发现相机没了。原来老流氓连蒙带骗地把相机100块买给了一个食堂的大师傅。地摊的人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老流氓的小师妹带着大一的法学院新生来我们这捧场,买了一些书回去。一臭小子,我们只收他25元就让他把杨良宜老爷子原价98的仲裁法拿走了。没过一会,丫又转回来说他刚才看见他的美女同学在我们这花25抱走了一大摞雅思和BEC的教材,因此断定自己吃亏了。又把我们整理好的书翻得乱七八糟挑出基本他认为好的书心满意足的走了。娘嬉皮,瞅他那鸡贼的德行就知道丫不怎么遭人待见的。后来一问果真,但老师颇喜欢他。看来每一届的法学院总得有那么几个这种德性的人,这个社会才会美好。
第四天,我的生意算是基本结束了。把一些应急灯,衣架什么的拿下去处理了。装在箱子里的东西一拿下去就被人围住,七手八脚地被翻来翻去,七嘴八舌地跟人交易。顾此失彼,衣架被人顺走了一个不剩,老流氓的一双皮鞋也被人试着试着就穿跑了。他只能在那干骂娘。应急灯,迷彩服,蚊帐被单毛巾被这类的东西市场都有统一的价格,就是处理掉的。价钱低得吓人。这还不是最惨的,海大发的那么好的呢子大衣,也只能卖四五十。这亏我吃不起,提前穿回家了。之后就是陪着大家在那干坐着,已经没什么生意。市场开始渐渐冷清。
本以为会有收藏癖的热血游戏玩家会把我全年一本不落的《游戏机实用技术》买走,可是没有,倒是让收破烂的收了去。想当年高三那个时候开始没这杂志,期期不落,一直买到大二。之后发现原来我并不对游戏有那么高的热情,反而会觉得玩游戏挺浪费时间。高中那个时候倾注在游戏以及游戏文化上的热情,多半是出于想在学习之外寻找一个情感的寄托,而一小半则是叛逆。高三的时候在小新的英语课上联机玩塞尔达传说,才真切地感受到反传统的刺激原来这么爽。得益于当时英语基础尚好,虽然小新在讲台上气的跳脚,也奈何不了我们几个。只是后来,在大学里明白了文科学生的本分还是读书,渐渐喜欢上了读书学习,感情寄托在书本上,游戏一年也就玩那么几个,且多是以剧情取胜的仙剑,空之轨迹之类的,不然就是使命的召唤。再不会把钱浪费在游戏杂志这类买回来注定没空看的东西上。于是寄托着某个阶段的感情的游戏杂志被封存起来。直到我要告别大学,才重见天日。
练摊卖的不是旧物,是过去的时光,是那些无法带走或者选择放弃的过往。一样东西对不同的人xx是不同的意义,所以旧物交到他人手里的那刻,我们不期望他们能从手里的旧物中看到和我们一样的东西。好在旧物除了意义,对他人更多的意味着使用。我们完成的是对沉重的过往记忆的卸载,只要摆脱了那些被回忆包裹的旧物,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更幸运,况且还能弄点小钱。对于跳蚤市场,用传统的商业逻辑来套用就会显得很没人情味。所以,我们的吆喝的调侃戏谑的,我们的价钱是灵活的,而我们的快乐是永存心间的。
但那些值得珍藏的回忆,我们会小心地放在背包里,跟我们一起上路,走向未来。这样的行囊会轻些,但是更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