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挝(续四)

丛林里的铁姑娘

 

文/丝雨

 

   145野战医院一所出国时男女比例是2:1,女同志占了三分之一。而我们内科30 人左右的队伍里,女性医生、护士、卫生员就有14名,女兵所占比例更大。为了适应原始大森林的生存环境和完成好收治伤病员的任务,姑娘xx当作小子用。艰苦岁月里哪顾得上怜香惜玉!有些重体力活,女兵的付出毫不逊色于男兵,堪称铁姑娘。

    就说备柴吧。备柴,就是每年在旱季时要准备充足下一个雨季里,可供全体医患人员几百号人半年做饭所需的全部柴禾。所里规定,以科室为单位,每人的指标是5个立方。劈好的柴禾通常一米见长,就地以“井”字形状两横两竖码成高高的垛,觉得差不多了,先自个儿测量,再由炊事班派人来验收,验收合格后全部运至食堂附近码成垛,才算大功告成。当然,炊事员也有备柴指标。至于各科室xx、烧水、值夜班取暖等等的用柴,还得另外再备,凡不用塞进灶膛的,规格可低些,可以是树根、树枝等。每次备柴,都是一项极其辛苦且延绵数月的劳动。合格的柴禾要求用树干劈成,以便能塞进灶膛。在“实践出真知”伟大真理的不断践行中,我们打柴越来越有经验。

 


   (木瓜树下留个影。这是每个援老筑路xx的战友都十分熟悉的和拥有的老照片,博主有幸也有一张。)

 

   记忆最深的是在老挝孟塞省新东线32公里的时候。

   这是一次最爽的备柴劳动。那天,在那片山岗上的备柴“基地”里,几位老中青三结合的男兵充分发挥“三点连一线”的射击要领,杂糅了木匠用墨盒在平整的木料上眯缝着眼弹墨线的技术,在经过查勘后,瞅准了处在一条直线上各相距一二十米距离的三棵大树,便用利斧在每棵树的相同方向相似位置“咚、咚、咚、咚”地砍掉一大半树干,留个契口,然后将最上方的{dy}棵砍断,两人扶住端口,使点巧力将树干往下一推,利用坡度和惯性的力量,{dy}棵树将下方两棵树顺势一一xx,就一举三得了。“喂……大家注意了,树要放倒了,赶快躲开!”寂静的山林里,随着一个男兵喉咙里发出的高亢吆喝,一连串另类的响声接踵而至:“咔、咔、咔!咔嚓、咔嚓嚓!嘭—嘭—嘭!轰、轰隆隆……”三棵笔直而原生的大树,接二连三挨个儿地应声栽倒在植被茂密的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成功了!但是,这个方法的可靠性不大,若掌握不当,“有失偏颇”的话,就会造成危险。曾经有一棵被砍倒的大树突然改变既定方向,轰然倒地时横亘在我和几个战友一二米远的前方,斜刺里伸出的繁枝茂叶扇过脸庞,受到惊吓。

    “噢!太棒了!”像是蛰伏在洞穴的蚂蚁听见了大王发出搬运食物的命令一样,不远处的一群男兵女兵欢呼着朝三棵树一哄而上。两人一组地分成若干小组,各自操起一米多长十几公分宽的直型大钢锯,或站或蹲或坐,照着约莫一米长的间隔,安放好锯片,左右开弓,你来我往,“唰、唰、唰……嚯、嚯、嚯……”无数个来回后将树干锯断,成为一个个圆木墩子。有时,被活杀的树们流出了痛苦的泪水,拉锯人的劳作十分艰涩,累得汗水涔涔,口干舌燥,满脸通红。有道是革命战士心红志坚,越是艰苦越向前,完不成任务便是耻辱。为了早日完成任务,纵使用嘴啃,也必须啃完这些粗大的树干。

    在锯树干的时侯,已经有部分棒劳力将锯下来的圆木墩子搬到平坦的空地处,先用铁锤打进短钢钎,出现一条裂缝后,抡起斧子对准裂缝将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如此这般地劈成数块儿,就变成了可塞进灶膛的高规格的柴禾。设若遇到有结疤有疙瘩的地方,就需要费大力气重重地抡铁锤了。别以为抡铁锤抡斧子是男人的专利,我们科里巾帼不让须眉的大有人在,她就是1971年入伍的兵韩洪菊。小韩先前和我们一起拉大锯,后来就加入棒劳力队伍去劈柴。只见她把xx衬衫束进裤腰,卷起袖口,双手奋力高高举起,顿时斧落木开。一下、两下……不间断,不歇手,不放弃,干得十分漂亮,成绩斐然。她的不凡身手,赢得了大伙啧啧称赞。小韩不仅能抡斧劈柴,抡锤也得心应手,虎虎生威。一次,她抡起8磅重的大铁锤竟然一口气连砸了100多下,锤锤命中!真是疑为天人啊!相比之下,我惭愧得很,自责得很,斧子抡起落下时,手是飘忽的,根本不听使唤,更遑论抡铁锤了。无奈,只好继续去干要么两人拉锯要么同搬圆木头要么砍树枝之类的轻活儿。那个年头我最痛恨的一点,就是怪爹妈没给我生就一副钢打铁铸的身板,好让我也像小韩那样一展身手。无怨无悔,无私奉献,脏话重活累活抢着干,乃是我们所追求的人生{zd0}价值和{zd0}荣耀呀。不过,能抡8磅大锤连砸100多下的女兵也就数小韩了。两天以后,那三棵树被我们拾掇完毕,就愉快地收获了,大家把堆了一地的柴禾手手相传,很快就码了好几个垛,至少十几个立方呢!

     更多的时候备柴十分艰难。近处的柴禾打得差不多没了,备柴的现场越挪越远,如果没有便道,解放牌汽车进不去的话,我们只得蚂蚁搬家似的将柴禾一捆一捆地担到便道的旁侧,或将大树肢解后扛到便道不远处进行再加工。日复一日,不厌其烦,不辞辛劳,直到干完。备柴过程中也不乏快乐时光。中途休息时,我们喜欢坐在高高的柴堆旁边,听老兵们将那过去的事情。说者听者津津有味,笑语不断。备柴的场地也是不由人选择的。平地里、山岗上、小河旁,只要看见有适合做柴禾的树木,就盯住不放。一次在小河边备柴,几经周折伐倒的一棵大树不偏不倚地横架在了小河上,如果用它作独木桥倒是巧夺天工。但是,我们需要的是柴禾而不是独木桥,我们必须将其五马分尸肢解后运回去。于是艰苦的工作开始了,在锯完劈好躺在岸上的那部分大树枝干后,留下了横架在小河上的那一截中断。这可是整棵树中{zh0}的部分,恰似一条肉质丰满的带鱼中段,是精华啊,岂能丢弃。可这又是一块硬骨头,要想得到它,必须付出数倍的努力。一定要得到它!小韩将裤脚卷至大腿根儿,{dy}个走进没膝深的河水里,大喊一声:“谁来和我拉锯子?”一位体魄键壮的男兵立刻趟进了河里。两人站在水中,隔着粗大的树干“面面相觑”,娴熟地搭上大钢锯,“呼哧、呼哧”地开锯起来。站在满是淤泥的河里身体大幅度摆动着拉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干得不顺利。不时停下来,挪动脚跟力图站稳,调换着姿势,接着再拉锯。稍不留神,脚底打滑,“噗通”一下,河水就轻而易举地漫过了裤子。如此锯锯停停,停停锯锯,大约过了个把小时,他们硬是将树干锯断,抱得“大鱼”归。

    挑水的活计也很重。我们内科住在山坡顶上,距离山脚下小河旁的水井最远,至少二三百米,每日挑水爬坡,工作量繁重。那时还没法享受到土自来水的待遇,每日三四十号伤病员和三十来名工作人员喝的开水、洗脸洗脚水、简单擦擦身的水,全靠值烧水班的那位弟兄姐妹一担一担地挑上去,少则25挑,多则30挑。每逢值这个班,小伙子都吃力,{yt}下来精疲力尽,女兵就苦不堪言了,尤其是那些来自北方城市从未挑过担子的姑娘,干这活儿就像下炼狱。那时不能叫苦,叫了也没用,{wy}选择是有体力上,没有体力硬着头皮上。同批兵小单,从小在河北保定长大,刚开始挑水时真叫造孽。只见她挑着半担子水,活像《朝阳沟》里下刚农村的银环,双手紧扶住扁担前端,走两步退半步地踉踉跄跄,趔趔趄趄,从水井到目的地要放下担子休息N次,别人跑二三十次,她得跑四五十次,直到天黑尽才勉强干完,然后瘫倒在床。有男兵看了动恻隐之心,又碍于“男女授受不亲”,欲帮又止。可是凭着坚定的信念和坚强的意志,没多久,小单就“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了,叫人刮目相看。我还行,从小在贵州长大,有点功力,尽管值班烧水那天很累很累,咬咬牙,总能保持日28担水的本人纪录。

    每逢汽车23团给我所拉粮食和副食品的解放牌卡车一到,炊事班的女兵便像男兵那样,毫不犹豫地将白色围腰往自己头上肩上一披,扛上袋袋大米、面粉、食盐,箱箱罐头、海带、花生米、粉丝等等物资,“噔噔噔”地卸往食堂仓库。大米一包100斤,面粉最轻,也有50斤。我虽体重只有90来斤,有一次我居然一鼓作气扛起了100斤重的食盐包一溜小跑卸到仓库,创造了本人史上干活的辉煌。

    无数次,解放牌在便道上深陷泥淖不能自拔,需要救兵,只要领导一声令下,推车屁股的人群里就会响起男女混声的劳动号子:“一、二、嘿!一、二、嘿!”——直到卡车重归坦途。

    不知多少个辛劳的日子里,男兵身上流多少汗,女兵就流多少汗。汩汩流淌的汗水如同滔滔的江水,奔涌不息。含有高浓度xxx的青春生命汁液,把女兵们的粗布军衣浸透濡湿了,晒干风干,再浸透濡湿了,再晒干风干......纷纷变成了一片片白花花盐碱地。如果你想在劳动{yt}吃过晚饭后能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啊,那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比登天还难!

    青春的无限美好,在于有xx枯竭的生命源泉,有可供大量透支的体力资本。那时无人知晓xx为何物,再苦再累,只要美美地睡上一觉,就“春风吹又生”,精神抖擞。这只是表象,更重要的是,中国的国际主义战士要为五个伟大争光的坚定信念,要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崇高理想,浇铸了一代女军人钢铁般的身躯和值得敬畏的灵魂。老挝丛林里的铁血女兵,至今,我仍为我们曾经共同的努力和付出而骄傲,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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