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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往往因为无尽的噩梦而慵长。
今晚亦是如此。
所以当发现自己有一次无法沉眠的时候,维吉尔揉揉微微疲倦的眼睛想起白天因为各种琐碎事情而没有读完的书。阅读的渴望一下子激励了他还有些懒散的身体,小心翼翼的离开还在自己旁边安逸呼吸的弟弟,走出了他们的卧室。
二楼的走廊很黑很可怕,按理应该是如此。以他的年龄来说,这种午夜狭长的地带应该是孩子所最恐惧的形态之一,维吉尔从电视里看到类似的剧情,冰冷的夜以及窗外似乎被鬼怪控制的狂风,孤零零晃动的瘦小身躯,还有墙上若隐若现却被恐惧赐予生命的影,这一切都是人类刻意描述恐怖的景象,正如他现在所见。
如果眼睛不会撒谎的话。眼前的场景因空荡而灰暗,失去生机的家就仿佛破碎的布娃娃,没了灵魂既是鬼魅,尽管一切本该是恐惧的,维吉尔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半信半疑于自己所体验到的世界,双瞳所见的,是否果真如此的简单而平面。
这是来自生活体验而产生的一种预感,自己的眼睛,引申至身体的构造,也许与人类的不同。差异原本是如此的隐晦,却又无处不在,铺盖了他与家人一起生活的任何一处细节中,例如对待黑夜,“世界都像是披上模糊的雾一般难以捉摸”,当母亲笑着对他们讲着童话故事里面那些对于夜晚不安的描述时,他的弟弟总是报以更敏锐的反应,这或者可以理解为但丁对于黑暗的理解与他所见不同却更类似于母亲的宫能感受。。。诸如此类的事情,在他还短暂的生命里给思维带来的异样和怀疑不计其数,太多的事实不容他否认什么,亦没有谁能够给他解释。自己与他们不同,这是维吉尔{zx0}对自我认知得到评论。
作为一个人对自身存在的认知,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一丝欣喜的快慰,相反,当他发现对身份的思考使自己再次陷入如同魔比斯环的困扰思绪,胸口又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感觉,仿佛身体里住着另一个无法被控制的灵魂,催促着他,尽快忘记这些,去坚信自己身为人类的存在,而不去留意那些他还无法理解也想象不到的可能。
维吉尔朝阁楼走去,谨小慎微的不发出什么声音,因为经过母亲房门的时候,那里总是亮着的,光从门缝之间流溢着,在一片黑暗是那么的幽怨而凄凉。不曾窥视母亲的世界,今天也是,蹑手蹑脚的走上楼梯时,他还是禁不住的回望那里,属于生母的门像是一个被撕开的创口,刻意掩藏着,却又坦露了一丝她身体里,让他尊敬,又渴望知道的秘密,掩盖在欢乐幸福家庭下的秘密,即使脑海里太过敏感的神经总是因为这睡眠的假象下展露的世界而摇摆不定,可是他却不敢去问,甚至是触碰那扇门之后的世界。
敬畏,正好可以形容他对母亲的理解。
斯巴达所营造的阅读氛围更接近于上一个世纪。暗花色的墙纸柔软,墨绿色的花纹搭配金色镶边的图案舒缓了空气中的干涩,却润泽开一片适于阅览和思考的氛围,地毯柔软,年代久远的羊毛有些粗犷的质感恰到好处的中和了欧洲那种甜腻的装饰风格,黑色的木质家具宽大舒适以及被人随意搭配用来装饰的靠枕和,来自不同国家却雕装繁复型款流畅优雅的瓷器制品,房间里近乎是一种抑制的奢靡,恬淡却不失贵重,舒适又不杂乱。
在这种近乎迷人的环境里,维吉尔总是能很快的进入语言的世界并且迅速忘记自我,书房那些黑色散发异世界香味的高大木架可以为他提供很多以异乡他国为关键字的书籍,各种各样的语言标注来自不同世界的学术。这正是那个在记忆里模糊神秘的父亲留给他的宝藏,当他将自己的时间沉浸在父辈思绪和热爱的世界,一切都看上去如此瑰丽,就仿佛书本里的笔墨刻画的不是文字,而是沉没在海洋深处,却被他窥探所得的金光闪闪的黄金。
挑起一盏微弱的灯,在影影绰绰橙色的光下浏览着油墨的世界,只有这里才能让他体会到属于没有差异的平和,也只有这里,才能让他,从各种讳莫如深的文字里,一点点的了解自己,了解这个只能靠他自己探索的世界。
他想像但丁一样享受简单和单纯,至少如同他的兄弟表面随见的,拥有无所忧虑的世界和黑夜,他想摆脱那些自出生以来就不断变换的梦,他不想听到,那些在夜晚仿佛自己身体最深处的黑洞里,不断呼唤着他,那些无法辨识的声音。
那些隐约如同鬼魅的音色,到底想告诉他什么呢?他们是存在,亦或者是自己创造的一种幻觉。。。
作为一个魔剑的化身,叛逆并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用睡眠补充体力调节身体,所有夜晚对她来说就像一场无聊的晚宴,舞台上演奏着她不钟情的音乐,时间却将枯燥无限拉长。
深夜仿佛让叛逆唤起对久远过去的追思,在她还没有将生命交给斯巴达之前的自己,尽管早已拥有了意识,却从不曾像现在这般厌恶黑夜,厌恶没有语言没有陪伴甚至没有战斗的孤独。
孤独,是留在主人身边必须的副产品,她一直在忍耐这种顿挫的痛。
主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轻轻的叹了口气,下巴靠着自己的手臂,人类的皮肤是泛着香甜的组织,手指软软的,可以紧贴着透明的玻璃感受那层透彻的低温,瞧着自己在窗上的影,斯巴达为她选择的这幅女性的骨骼,叛逆还记得当她与阎魔各自遵从了主人的决定以人形存在于世的时候,银发的恶魔单框眼镜后面深邃的视线。
也许是出于自己本身对他的信任和忠诚,她总是觉得,主人为他们做的任何一个选择,都是仿佛预示了什么,他像是能占卜未来的先知,将自己和所有由他做出的改变都投进命运旋转逐渐趋向未来的旅程中,让他们成为改变结局的小小契机。
可是她为什么会认为他是在对抗命运而不是顺从,为什么她又会有这样没有依据的想法。
或者,我只是真的想要改变什么。。。可是。。。如果因为我,因为我的选择使这个家分崩离析我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主人,该死,我这个懦弱的家伙。
手指在玻璃上的哈气中胡乱的摸出断续又清晰的视野,风凛冽,山色漆黑里依旧是那抹似乎随时都会被幽冥的夜吞噬的暖光,女主人缠绵悠弱如蛛丝般的忧思,在风中摇曳,摇摆不定的飘向未知的远方。
她想起伊娃将儿子们送进他们的睡房之后总是像模像样的对她微笑并示意晚安的习惯,似乎这个温和的女人已经忘记了她是一把魔剑而把自己看做家人或朋友。
人类的女性有一份比男性更深沉的柔媚和倔强,她们天生注定要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包裹这个世界{zd0}的苦难,就像是。。。生产。那种触目惊心的过程是如此痛苦和布满血腥,而伊娃和这个世界里所有的雌性,都必须经历着不亚于被恶魔一口一口撕扯的苦难,为了种族的繁衍生息。
作为亲眼目睹一切亲手接过双子生命的人,她感觉自己似乎正在一点点的柔化,被这个家庭的温暖,贴合,柔弱磨去恶魔本身坚硬布满刀刃的壳。
同情和怜悯,在叛逆的身体里渐渐变成真实的柔软。
“还在等么。。。傻女人。”她趴在阳台上,视野里全是那片摇曳不定的橙红。
嘴唇边的语言还未熄灭,身后忽然有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常人的味道,混合了来自主人的力量和自身不成熟却独特的魔动,沿着那孩子脚步碰触地面的节奏流转不断,细微却清晰,宛如他心跳般的颤动着。
“叛逆。。。”蓝眸的男孩静静的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