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柿子(2008-11-11 16:42:26)
周日正洗衣服,老公悄没声地站在卫生间门口。一本正经地说:“今天下午什么都不要干了,全家去园子里收柿子。”
所谓园子,是报社大院。家属区围着报社建起来,站在自家窗口,远远就能看见工作区那几十株柿子树。今年收成不错,压弯了枝条,满树桔红。往年,后勤摘完柿子会分些给各部门尝鲜,办公室小郭将柿子一溜排开晾在窗台上,我拿两三个漂亮的回家。自然熟透的,比街上那些“困熟”的好吃。老公的馋虫被养出来了。柿子从青变红,不知仰头看了多少回。
今天的谗,其实是一种安逸后,锦上添花的小小顽劣。十几年前刚工作又逢通胀,一个人挣钱两个人用,月薪不到2000元,黄瓜四块钱一斤,那是真馋。
柿子待熟未熟时,天一擦黑,两个人就摸进柿子林,他轻快地爬上树,攀着枝,我在下面捡,不一会俩人兜里鼓鼓的,回一趟家倒出来,再偷一趟,再再偷一趟。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劲头。
从办公区杂物堆里捡回的破柜子,四层,金灿灿摆满大柿子。等霜冷天,一个一个在我们的摆弄中软了皮、去了涩,就拿着羹匙舀着吃。俩人嘴边挂着糖汁,眼对着眼傻笑。外面秋风冻雨,筒子楼、地下室里却温暖而香甜。
公公说,他在老家的小院里种了一棵柿子树,终于结果了,一年能摘百二十斤。可孩子们却一个个长大了、出远门了。儿子们已至中年,孙子们打工的、出门读书的,一年见不了几面,想找几个来偷柿子的孩子,哪有?话音里满是落寞。
“明年我把柿子树砍了!”说完,又呆住眼想想,“砍罢再种别的。”
女儿是甜水喂大的,她用新学的词热烈地赞美火红的柿子树,但一点也不想吃。
我对老公说:“算了吧,今年还有老同志专门在《社内生活》上发文章赞美呢,说不摘柿子是报社精神文明建设的进步,咋俩比不上小时候,这把年纪去偷柿子,让人家笑话。”
“干嘛去偷?!我是去收,大自然的恩赐,那么好的东西不收回来,挂在那烂了、浪费了,太不应该了!”他理直气壮。
“不让摘偏去摘,总之不大好。”我说。
晚上,他百无聊赖。“要不去收柿子吧。俺理解你这农民的后代,受不了丰收的果实没人采!”我心软了。
“算了,”他说。陷在沙发里继续懒胳膊懒腿。
就在那一刻,我惊觉他的疲倦与静悄悄的苍老。那旧日的时光正远去啊,光影里是我们年少不知愁的欢快。
我在阳台里种了些小西红柿,撒种一星期都没动静,本来已经要放弃了。暖气一来,终于发出青嫩的芽叶。CBD的灯火透过纱帘,映在我的花草上,我拖得铮亮的地板上,房间里是另一种慵懒、安适的香味。
人生的每个时段,都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