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1}的镰刀

深冬的阳光显得珍贵。如果没有风挟持的寒意,阳光会显得特别温情。

四湾水库的四周都是梨树。深冬的梨树没有生气,枝头挂不住一片残叶,落得个“删繁就简”的清静。年少时候,我曾经酷爱绘画,特别喜欢版画,对冬天里裸露的树枝所呈现的那些交错的线条特别迷恋,如果用黑白的木刻将它们描绘出来,极富装饰之美。现在看看这些树枝,也有些发呆。树下全是衰草,夹杂几丝新鲜的绿意,是冬生的“鹅儿肠”一类。过去是农人割来饲养禽畜的,现在却无人搭理,无忧无虑地生长着,有点“寂寞宫花红”的无聊。

老张正爬在梨树上,用剪子摘除那些荒枝歧杈。梨园里有他的几百棵梨树,每年能为他带来六七千元的收入。他的果园打理得细致妥贴,树下的杂草都锄得干干净净。我说,其他果农为何不来修枝呢?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打xx怕比做这事舒服得多呢。

沿着水库大堤,爬上对面的小坡,看见一二个面孔熟识的人背着竹篓来采柏枝,用来熏烤腊肉香肠的。梨树后面就是一大片荒坡,矗立着几竿柏树。不过可以看出,这里过去也是庄稼地,当年改土造田的豪情壮志还隐隐约约地垒砌在那些坍圮的石坎里,爬满苔藓,覆盖着杂草,现在却是一片草海。葳蕤的茅草尽管都已焦黄,但那不倒的茎叶还此起彼伏地在微风中招展。白花花的草絮像鹅毛大雪在草从中飘扬,像白洋淀的芦花荡了。真想躺下来,体验天作被地当床的景致,但记忆中的童心还是绕不过岁月的沧桑,只想实现一次转身,让身后的嘈杂消褪到让我觉察不到地角落里。草丛里隐藏着几丝香葱的影儿,那种野葱的香气立即从嗅觉里弥漫出来。正想继续往前寻找香葱的影子,不想脚下的路却消失了。庄稼退缩的地方,路也萎缩了,茅草森然地向我宣告:闲人止步。

我想自己是走不进草海里了。我就站在草的边沿,用陌生的目光打量这些幸福的草民吧。一边发呆,一边挪动着目光,忽然在草丛深处发现一个灰色的小影。仔细看看,原来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在弯腰割那些茅草。她的灰色的小影在草丛里时隐时现,镰刀的收割声也在风中时隐时现。割下的草棵束成草把子,东倒西歪地扔在坡上。偶尔抬头的时候,她用那双苍老的眼睛瞄了我一眼,又继续弯腰割草。看看那些躺下的茅草,不全是新鲜的,也有的仿佛是前一段时间收割的,都失了水白了叶,倒伏在地了,也不见她收回家里。

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把脚步移向草丛,在齐肩的草丛中向她靠近。她一点也不在意我的存在,镰刀迟缓而顽强地向那些茅草挥舞。越是靠近她,越是发现她的坚定不移。她的身边,已经躺下了一大片成绩。被镰刀割过的草地,显得尤为平整,连过去的小路也露出了面容。旁边几棵树上,码满了她收割下来的草束,就像农民秋收后堆在田野上的稻草。那是她对自己残留的岁月的一种储蓄。我真想问,老人家,你烧得了这么多的柴禾吗?但我不敢打扰她的工作,终于缄了口,只用目光询问着这些茅草,询问着她的背影,询问着她的镰刀。这满坡的茅草,她何时才能把它们收完?但看看她不肯抬头的势头,我的心微微地一颤。

这年头,哪里割不到几把柴禾呢?那些荒置的土地,杂草丛生,那些庄稼的秸秆,也大多遗弃在田野里,那些收藏在屋檐下的柴禾,多年不见动用。新的老的农民,都烧起了煤气瓶电饭锅,柴禾早已退出了厨房。但是,老太太却退不出她的镰刀。只要看见这些蓬蓬勃勃的“柴禾”,她就坐卧不安。她的一生,是与缺粮少柴的岁月相生相伴的,爱物惜粮,爱土惜地的基因,遍布她的全身,她不可能从自己的岁月里退出了。那把迟钝的镰刀,会顽强不屈地与她一起变老。

看着这一坡茅草,竟有些悲凉。老太太是无法与这一坡茅草对抗的。被她割倒的地方,又将长出一大片一大片。她也许是这片曾经生长庄稼的土地的{zh1}一个出局者。

20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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