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有人确切地计算过,陈社华书记离开托口后,托口究竟隔了多久没有书记管了,老百姓并不在乎,唯独感觉不同的是,春节期间,好像乡、村干部不到家里来催粮催款了,进入新世纪的{dy}个“年”过的舒坦多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托口有个自来水厂,大概是九十年代初期建成的,直接从河里抽水上来,开始几年还可以,谁知1996年托口发洪水后,水厂不仅老停水,而且由于沅江支流的渠水被靖州造纸厂流出来的污水严重污染,河水整日整夜是黑黝黝的,满江漂着一串串长长的水泡泡。
照理说,这样的水根本不能食用了,但没办法,自古以来靠喝河水生活的托口人到哪里去取水呢?
托口街上的居民洪灾之后最怕得病,一得病就是癌症,得癌症病的人年纪都不算大,60岁左右,仅在2000年6月,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一条街上就有十多个人因癌症死亡,有人估计与这污水直接食用有很大的关系。
{yt}早晨,老夫起床,习惯地扭开水龙头,准备刷牙洗脸,谁知一滴水也没有,老夫一肚子的火!
“不行!这自来水厂的问题一定得找政府解决不可”!老夫想。
好在政府大院与老夫家只有一巷之隔,政府干部大多认识。老夫径直到政府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位大约四十多岁的妇女坐在办公室桌边,好像在写着什么。她见我进来,抬头问我:“您找谁”?
“我找段镇长。”我说。
“他下乡了。有什么事吗?”她说:“可以跟我说吗”?
老夫迅速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短发,方圆脸,不作任何边饰,穿着灰色的女式西装,简洁而大方,挺精神,挺干练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但老夫又不认识,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再说,老夫正要问。
她却先自我介绍了:“我是托口镇的党委书记周玉兰”。说罢,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请坐吧”。接着她离开座位,倒了一杯开水给老夫。
老夫一惊,托口什么时候调来了一位书记啊?
她不等我细想,再次问老夫是不是一定要找段镇长。老夫赶紧道:“找您说更好啊”!
“那好,您说罢”。她一边提笔认真地记录,一边静静地听我把问题说完。
“老代表啊,谢谢您啊,您反映的问题很实在,很迫切。这自来水的问题牵涉到托口万多人的生命健康,马虎不得啊!我们党委一定好好切实解决这个问题”!周玉兰说:“您是托口当地人,有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好建议啊”?
“当然有啊”!老夫这个人受不得人的夸奖,只要对方表露一点点欣赏之意,老夫就会掏出心窝来:“报务村有座山,叫拖竹盈,拖竹盈有个洞,叫吊麻洞,洞里有股水,那叫甘甜啊,常年流水不断。七几年那样的干旱,大河的水都快干断了,这股水不干。如果政府把这股水接下来,托口人民就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了”!
周书记笑笑说:“这是政府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大恩大德。我抽个时间了解一下,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我们政府就抓紧搞!”
“好!”老夫见这位书记说话如此果断爽快,心中便腾起一股豪情来:“只要政府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就住在对面,随叫随到”!
“好啊”!周书记微笑道:“到时肯定要麻烦你们的”!
说罢伸手与老夫握了握手,再次对老夫表示感谢。
虽然老夫到二里路的山边挑了几天的水用,但心情是愉快的,因为托口镇新的党委书记的话给了我们托口人新的希望!
然而,事情过来了十多天了,政府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来,这婆婆客的话,当不得真。”老夫开始怀疑这女书记讲话的真实性和可信度了。
老夫突然感到自己好笑:“我怎么有闲心想他们政府的事呢?随他们政府怎么搞,跟老夫又有多大关系呢?”
“老家伙,在想什么呢,快来搬一下xx桌。我们店好久没有人来打牌了,你急不急啊?”
老夫那婆娘在催老夫。
“哦,原来是老夫最近的生意淡多了,有时间去瞎操心了”。老夫开始并不注意自己店里的生意,经婆娘这么一催,倒是意识到老夫的“棋牌楼”,确实很久没有人光顾了。
终于有{yt}傍晚,来了三位客人,一进门便喊:“老板,给我们开间房,我们要打跑夫子”!
“啊呀,是主席来了,快出去打招呼啊!”老夫的婆娘像听到圣旨那样在厨房里急催老夫。她在炒菜——我们还没有吃晚饭的。
老夫奇怪地问:“哪个主席啊?”
老婆冲进老夫书房里,夺下老夫的笔,轻声道:“啊呀,我的书呆子爷,亏你还是人大代表,是镇政府的人大主席啊”!
“哦,是他呀。我以为xxx来了呢。你给他们安排一下就行了嘛,要这样大惊小怪地干嘛呢”。老夫懒得理他们。
“啊呀,你这书呆子啊,你别看到我在炒菜吗?我抽不开身啊。”说罢,又转身到厨房里了。
没办法,老夫只好出来,“要想得畜牲钱,就要跟畜生眠”啊!老夫想。
说起这个人大主席,老夫就xx。街上的人称他为“灯泡午时碰”。什么叫“灯泡午时碰”呢?
就是他一年四季露着一个光头,才五十来岁,头上没有一根头发了,光秃秃的像个灯泡。啥叫“午时碰”呢?就是这个“灯泡”一到下午了,就夹着一个公文包,这家酒店瞅瞅,那家饭店瞧瞧,看是不是有人喊他吃饭喝酒。托口街上少说也有百来家食府,每天总会碰上一二个熟人招呼他的。所以,人们在背后给他起了这个“灯泡午时碰”的外号。
“灯泡午时碰”见老夫出了房门,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将腋下的公文包往牌桌上一放,热情地伸出手来欲和老夫握手,老夫碍于情面,只好伸手相迎。“灯泡午时碰”对同来的二个人道:“你们知道吗?他是我们托口{dy}大才子!最清高的,没有人动得了他的大驾的!难得大才子给我这么大的面子,今天,我不打牌了,要跟这位大才子一醉方休”!
“老天,今天这个灯泡碰到老夫这里了”。老夫暗暗叫苦。但也没办法,谁叫他是主席呢?老夫只好道:“刚好,我们还没有吃晚饭的,我们一起吃吧”。
既然“灯泡午时碰”明确表示不打牌了,与他同来的二个人陪在这里也没趣。其中一个道:“谢谢,我们吃过了,你们慢慢吃吧”。说罢,他们二个就走了,老夫也没挽留。
老婆刚好把饭菜端到了桌上。“灯泡午时碰”也不客气,先在靠壁的一面落座了。老婆问他:“主席,喝什么酒啊”?
主席道:“客随主便。随意,随意”。
“奶奶的!无耻!还说什么客随主便,老夫又没请你!”老夫暗暗地在心里头骂道,却又不好表露,只好说:“我不会喝酒啊。”
“不会喝酒?骗谁啊?哪个才子不会喝酒啊?”主席道:“是不给我面子呢,还是怕老婆啊”?
老婆在旁边尽扯老夫的衣角,嘴上却说:“哪里啊,他是怕老婆的人吗?他确实不会喝酒。不过呢,既然主席这么看得起,我就让我这书呆子陪你喝两杯吧。可他只喝米酒哟”。老婆边说边把原先准备好的白色瓷壶端到了桌上。
“米酒纯,米酒香,米酒好啊”!“灯泡午时碰”用手把光头一抹:“来啊,大才子,筛起”!说罢,就将瓷壶提起,先给老夫筛一杯,他自己满杯。
老夫只好舍命陪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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