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峰:我很不支持大规模的土地流转_回忆_百度空间

  去年中央1号文件也对农村土地流转作了相关规定,有专家认为,实行土地流转是促进农业规模经营,优化农业资源配置,发展现代农业的必由之路。

  也有人认为,土地流转在促进农业现代化过程中,因为制度不健全,在利益的驱使下,农民的权益很容易受到侵害,极易引发社会矛盾。 扎根农村十年调研的贺雪峰则表示,他很不支持大规模、激进的土地流转。

  贺雪峰

  人物名片

  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长期从事农村调查和乡村建设实验。著有《新乡土中国》、《乡村治理的社会基础》、《乡村研究的国情意识》、《乡村的前途》、《什么农村,什么问题》、《村治的逻辑》等著作。主编《三农中国》季刊。

  采访时间:2010年1月9日晚7点

  采访地点: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

  采访人:本报记者 陈红霞 孙厚光

  土地流转,根本是从农民角度看

  通过使用权流转形成大农经济、规模农业后,可搞集约经营、现代农业、资本下乡,大家都觉得好。但土地流转的后果是,部分农民没有土地,他们的状况会变差。

  长江商报:对于三农问题,土地流转是最热的话题,土地流转可以达到建立现代高效农业的目的吗?

  贺雪峰:不可能。土地所有权属于集体,现在的政策和法律强调农户的土地使用权和承包权,集体所有权变弱。

  推动土地流转,最主要的原因据说是小农经济没有竞争力,但我们今天的小农经济的竞争力本不是在农业上的竞争力。

  通过使用权流转形成大农经济、规模农业后,可搞集约经营、现代农业、资本下乡,大家都觉得好。但土地流转的后果是,部分农民没有土地,他们的状况会变差。

  其实在农村,土地流转一直在进行,在目前及未来相当长一个时期,土地流转应该是自发的,不应该人为地通过外力来推动。规模经营好不好,土地流转好不好,不应根据我们的理念,而是根据农民的需要、愿望和预期。农民觉得好就好,农民觉得不好就不好。

  长江商报:有专家认为目前农村土地流转存在的{zd0}问题是不规范,您怎么看?

  贺雪峰:农民工进城,没有哪一个是破釜沉舟的,所以农民土地流转是不规范的,如果进城了,我的土地就送给亲戚朋友种,一旦在城里呆不下去了,就回去种田。但现在大家对这种流转不满意,说没有期限,不规范,把土地流转进来的农民没有办法对耕地进行改造,种植经济作物之类的,所以大家都不喜欢这种流转。

  但土地流转留下来的都是“大农”,一户经营几百亩,甚至上千亩。这样,我们的农业即使很好,农民也没有好。举例来说,原来是100户经营,现在变成一户经营,其余99户进城,这一户挣了很多钱,与其他99户其实没关系。从另一方面来说,这99户就少了农业这块收入。并且,进城失败了要回农村怎么弄?就没有退路了。

  所以,中国的土地流转应该是自发的、小规模的、不规范的,而大规模的、激进的、以发展现代农业为目的的土地流转,我很不支持。

  长江商报:那您觉得土地流转的根本问题是什么?

  贺雪峰:根本问题在于,我们不能仅从现代农业的角度看问题,而且还要从农民的角度看问题。从农民角度考虑,有两点必须注意,一是农民收入中,农业的份额及其重要性,二是农民何时才能不再依靠土地。

  长江商报:对于土地流转会不会导致土地的非农化、非粮化,这是目前很多人担心的。

  贺雪峰:这个倒不会。土地流转、资本下乡后当然想种赚钱的经济作物,但现在不管种什么作物,市场都有一个限度,超过这个限度,种经济作物就不赚钱了。

  我去山东寿光调查时,寿光农民说种得越多,越不愁销路,意思是说,达到一定规模后,就以全国作为它的市场,但寿光蔬菜不愁销路,全国蔬菜就愁销路,寿光蔬菜种得太多,导致武汉菜农破产。资本下乡后,大家都种蔬菜,蔬菜就不赚钱了,大家都不种粮食,粮食就涨价了,涨价后,自然就会有人种。从这个意义上讲,资本下乡对粮食作物的影响不是根本问题。

  中国能种经济作物的土地,只有10%,资本将原来的大田作物变经济作物,其他地方的经济作物种植自然会减少,不会影响到非粮化。非粮化、非农化还不是最根本的问题。

  长江商报:随着中国农业逐步对外开放,外资逐步进入中国市场,而土地流转制度推行,公司介入,这是否会加剧国家粮食安全隐患?

  贺雪峰:粮食安全核心问题是生产能力的问题,我们讲粮食安全,其最终是要看有无生产能力。不管多高的价格都生产不出粮食来,粮食就不安全了。

  粮食安全不是短期问题。但从战略层面讲,还真是个问题。现在我们粮食有增产能力,但人口还会增加。今天我们有一定的应对空间,但将来有没有,是我们的战略学家、决策层要考虑的问题。

  外资进入,我心里没底,但即便现在看不出来,将来也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成都模式我并不看好”

  农民可以进城,又可以返乡,这样一种特定的城乡二元结构,使得中国具有强大的应对危机的能力。

  长江商报:土地流转中形成的成都模式好不好?能复制到湖北来吗?

  贺雪峰:成都模式我并不看好。土地经营权的抵押xx,许多经济学家在推动这个事情,想让农民抵押后,换取进城的基本安家费,比如农民有10亩地,卖了10万块钱,到城市买房子,用土地换市民身份。但10亩地能不能卖10万本身就有问题,即便卖得了,在城里买房后,农户以前的两笔家庭收入变成一笔,不考虑城市生活开销大,农民的日子也会更加困难。其好处也许是从此全家人可以住在一起,也是很好的。可农民的钱只够在县城买房,在县城打工收入不高,年轻人必须跑到能够赚钱的大城市去,家庭还是分在两处。

  虽然在城里住,小孩上学、公共设施使用会方便些,但由于家庭支出高,进城后,农民生活质量很可能下降。此时,土地已流转,他们想再回去,也回不去了。这样看来,回到土地上是农民最基本的人权。

  一两个农民回不去不要紧,要是很多农民回不去,问题就很大。举一个最近的例子, 2008年的金融危机,几千万农民工失业,在任何国家都会造成严重后果,在中国却没有。农民可以进城,又可以返乡,这样一种特定的城乡二元结构,使得中国具有强大的应对危机的能力。

  其实,从1980年xx始,西方每年都在预言中国会崩溃,中国会失败。但是遗憾的是,他们每次的预言都落空了。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懂得中国农村,不懂得中国特殊土地制度下的小农经济,不懂得中国九亿农民这个稳定的重心。正是这些因素,化解和缓解了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出现的各种危机。

  长江商报:2009年,武汉市农村商业银行正式对3家农业企业发放了1600万的xx,企业的抵押物是土地经营权,您怎么看土地经营权抵押xx问题?

  贺雪峰:在土地上做这些文章很危险,我很不赞成,很不同意。土地值不值钱,要看用途。有两种xx不同的土地:农业用地和建设用地。如果是农业用地,价值很低,一亩地卖出5千块,农民就很满意了。2008年,我们在京山调查,农民土地{yj}流转出去,一亩仅三四千元。京山不是特例,全国都这样。

  土地变成城市建设用地,价钱就高了。但这是因为政府有意识不批准土地变成建设用地,通过垄断、控制建设用地形成的结果。当然,我们找到一个很好的词,“保护耕地”,其实保护耕地是一回事,但就是中国耕地多,也不可能将土地大量用于房地产,因为如果土地可以自由用于房地产,土地就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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