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赞成他的观点,但也就由得他了,家里的事儿我向来不管的,还是交给他吧。只不过,在半夜接到不说话的陌生电话时,我会忍不住嘟囔两句。
我向来没有动过他的东西,即使他的手机在我身边响,我也不会接听。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他的提包,里面赫然有男人用的那种药。
虽然我们的生活并不是很和谐,但我一直在努力帮助他,从来不让他用这种药。
难道他怕我不满?如果他为我做了这些,为什么不说呢?我没有办法让这事儿烂在心里。
追问这件事儿时,我想一定是我满脸的严肃吓到了他,他有些紧张地盯着我。但等我说完后,他立刻显得轻松起来了:“我以为什么事儿呢,这是我给同事带的。”
就是这段时间,丈夫跟我说饭店搬到了廊坊,他周五就得走,周一直接去上班。那个寒冷的冬天里,一向体贴的丈夫居然没有给我们娘儿俩生炉子。
我感觉有一种我看不清楚的东西横在了我们中间,我想穿越,但我总是在即将接触到丈夫的时候被弹回来,而且回弹的力度越来越大,我也距离丈夫越来越远。
也许,当时的我不该试图用吵架来解决问题。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吵架也是一种沟通的方式,但对于处于情感危机中的夫妻而言,吵架却会带来致命的伤害。
丈夫有外遇的事儿无异于晴天霹雳。习惯了丈夫包容照顾、习惯了家庭温暖的秋露开始自暴自弃。她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发泄着。
那阵子我们隔三差五地吵架,而且我心中总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动不动就发脾气,他就一声不吭地看着我。说急了,他就到他母亲那里吃饭,一宿一宿地不回家。那个春节,我们过得并不痛快。
初一白天是在婆婆家过的,强颜欢笑之后,我不想再戴着面具留在这里继续我痛苦的表演。
晚上我去了母亲那里,看着八十多岁的老人,我怎么忍心让自己的不快打搅他们平静的生活呢?我又一次戴上了面具,扮成了一个乖巧、幸福的小女儿。
但是我没想到,初二发生的一幕让我彻底撕下了面具,我也从此走入了我生命中的“颓唐期”。
考虑到初二时姐姐们都要回来,我决定回家换身衣服。我这个人对金钱、对物质都没有太多的要求,穿衣打扮是我{wy}的乐趣。不过在做这些的时候,我会考虑自己的经济实力。
我进门的时候,丈夫正在打电话,但是一看到我,他立刻就挂断电话,并且随手就把手机关了。他道:“一个朋友,没什么正事儿。”我应了一声,并没有多问,如果一个男人处心积虑要骗你,问有什么用?
我搭配衣服的空隙,他悄悄拿起手机去了外面。听着关门的声音,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真的有什么东西把我们隔开了。
那东西就是一层窗户纸,只需伸出一个小拇指就可以捅破,但我不敢。
然而,很多事并不会因为你的回避而停止。电话铃响了,一个女人口气很冲地说找我丈夫,并问我是谁。
我预感到什么,但尽量理智地说:“我是他爱人。你找他什么事儿?”
就这样,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我和这个破坏我婚姻的女人打了一场遭遇战。她得意洋洋地说认识我丈夫快两年了,他们一直在一起,她说:“你不懂得疼他,他已经不爱你了。”
我的心被她的话和语气刺痛了,但我还是尽量装得很平静。
我不知道丈夫在她面前是怎么描述我的,但既然相遇了,我就要在她面前保持住我的尊严。
我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地说:“你说的这些,他并没有跟我说过。”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来了。他是没有亲口跟我说过这些,但他用行动对我说了。
丈夫发现我们通话时,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来,夺过电话开始骂她神经病。他气呼呼地挂断电话,对我说他得罪过这个人,这是她的报复。
如果说是在十年前,我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但近来发生的一桩桩一幕幕,让我怎么相信他?我打开他的提包,那种药还在,难道又是给同事买的?
我打了他一个耳光,连衣服都没换,就逃回了父母家。
那女人经常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在电话中对骂;不方便通话时,我们就发短信诅咒对方。
在外面和她打,回家我再对丈夫开火,那阵我就如同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丈夫仍然不承认他们的关系,并赌气搬出去住了。
有两天,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了。我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疯了似的到处找他。他厂里、朋友家、父母家,甚至,我去廊坊找他。
我不知道他们那个小饭馆的确切位置,就在寒冬腊月的北风中,一条街一条街地寻找他。
半夜里,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马路上,突然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如果在以前,他不会让我受这些苦吧?
再见到他时,他说出差了,并且说:“你总跟我吵架,我怎么能再回家?”从他的眼神中,我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
开始时,我会给同学朋友打电话。每打通一个电话,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朋友们开始怕接到我的电话了。
我把女儿送到了婆婆家。白天,我把自己关在小屋里,除了抽烟就是喝酒;晚上去超市随便买点儿什么吃的,但买得最多的还是烟酒。
有一次,我把白酒、啤酒、茶水、咖啡等我能找到的饮料全都混在一起喝下去,以为这样自己就能死掉。都说生命是脆弱的,但对于一心求死的我来说,生命似乎过于坚韧了。我没死掉,只是一个人吐了一夜,没有人管我。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我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我愤怒地掀翻了茶几和桌子,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我用颜料在雪白的墙上胡乱涂抹着,写得最多的还是“爱”和“恨”。
不错,我恨他。但是当他亲口承认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时,我却没能恨起来,我跪下来求他:“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答应。”
也许,真的是有爱才有恨?
平静下来,秋露开始想办法让丈夫回到自己身边。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做这些的时候,仿佛在跟那个女人赌气一般。
那阵子只顾着跟他吵架,根本没顾得上想吵架的意义,更没有意识到这样只能把他彻底推向那个女人。
我想,如果当初一直这样下去,丈夫是不可能回头的,我也就没有了今天的痛苦。但也许,我会承受另一种痛苦?
那个女人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时候跟丈夫离婚。
那语气,仿佛我们离婚已经是定局,我丈夫已然成了她的人。她的话激怒了我,不吃馒头争口气,我说:“这辈子你休想进他们家门。”
我不再和丈夫吵架了,开始心平气和地寻求解决问题的方式。这样一来,他的态度倒也缓和了。他对我说,他迟早会回来的。
我让他给我个期限,我问他:“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他说都有可能。
我感觉自己受了嘲弄,但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有一丝希望。而且母亲病重,我也顾不上跟他吵架了。母亲的病时好时坏,有一次,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母亲艰难地睁着眼睛,非要见他不可。他跪在我母亲床前,发誓说一定会跟我好好过日子,好好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