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风田：2010一号文件解读（6）：大宗农产品生产得太多了？

粮食安全是农业发展的重中之重，每年的一号文件都少不了这个。今年的一号文件有关粮食安全的，分在了三大块，一个是第2条的“完善农业补贴制度和市场调控机制”，第6条的“稳定发展粮食等大宗农产品生产”，另外一条是第九条的“大力建设高标准农田”。在第二条的政策中，主要是通过各类补贴与市场宏观调控，来预防粮食价格的波动。在第九样的高标准农产制度建设中，主要是想保证粮食生产的物质基础。还在其他条有说明，如第十条中的科技支撑中，提出要大力发展种业，加强转基因的育种与产业化，在第24条的对外农业合作中，提出要加强对外农业的发展，这些都与粮食安全相关。

本部分主要评论第6条的“稳定发展粮食等大宗农产品生产”，其他相关的评论参见各条。第6条的主要内容包括：

优化结构改品质与单产：在稳定粮食播种面积基础上，大力优化品种结构，着力提高粮食单产和品质。

改善粮食的品质与产量，农民也想。这两个因素改进的根本途径应该在种子方面，也就是育种，农民如果能够买到好种子，这方面应该没有难度。

1000亿斤粮食计划：全面实施全国新增千亿斤粮食生产能力规划，尽快形成生产能力。

1000斤亿粮食增产计划是发改委推动的项目，去年各地都狂报数量向中央要钱，至于真的能否按他们上报的那样生产出粮食来，统计抽查系统跟不上，就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了。如果保证1000亿斤增产计划真正地落到实处，统计检查要下大功夫。目前级的工程几乎都是唐僧肉，一旦被列入，大批的资金拿到不说，而且目前的体制，完成任务极容易，只要上报官员用大笔一挥，所报任务就轻易完成。大家在基层呆过的人都知道，许多干部手中都有几套数据，会根据不同的需要随时拿出来。所以一个省多出几百亿省粮食不太难完成，反正这个清查工作没有任何机构去核实，不是一直有一句恶劣的“谣言”吗？“村骗乡、乡骗县，一直敢骗到国务院”。虽然是戏言，但的确反映出目前我国的统计数据的失真情况。对每年究竟生产粮食，许多数据都是估计，没有科学的、真实的第三方核查程序。“官出数字，数字出官”一直是个顽症。实际上这个问题只要换一下思路就可以轻意解决，比如委托第三方进行航拍、委托第三方的随机入户调查，许多数字xx就可轻意而解。但又有谁有动力去做这项出力不讨好的工作呢？

改变产区补偿销区的逆淘汰行为：加快建立健全粮食主产区利益补偿制度，增加产粮大县奖励补助资金，提高产粮大县人均财力水平。有关扶持政策要向商品粮调出量大、对国家粮食安全贡献突出的产粮大县(农场)倾斜。

过去拿到主产区的粮食风险基金，还需要地方配套。而这些主产区粮食一般要销到销区去，配套基金实质演变成了产区补销区的，这又是配套结了一个恶果。要建立粮食生产区补贴制度，改变产区补贴销区，让产粮大区得到实惠。中央承担粮食安全任务，但各级地方政府从本本主义出发并不积极落实，主要原因是粮食生产的比较效益太低，“产粮大县”一般也是财政穷县。我国的粮食安全是以极低的成本获得的，从事粮食生产的农民利益得不到应有的保障，提供粮食生产的地区由于制度的偏差，积极性也不高，前些年甚至出现“粮食产区补贴销区”的怪现象。应该加快建立健全粮食主产区利益补偿制度，增加产粮大县奖励补助资金，提高产粮大县人均财力水平。加快取消主产区粮食风险基金资金配套，继续减少直至取消主产区粮食风险基金地方资金配套，是在向正确的方向迈进，在这些激励制度下，未来的粮食安全就可以有保障了。

减少配套：继续减少直至取消主产区粮食风险基金地方资金配套。

重视油料生产了：大力发展油料生产，加快优质油菜、花生生产基地县建设，积极发展油茶、核桃等木本油料。

由于近年国内大豆狂进口，而加工又掌握在外资手中，国内市场油料定价权力丧失。所以今年的一号文件要大力发展油料生产，通过花生、油菜、油茶、核桃等油料产业的发展，还能不能夺回一点国内油料定价权？问题是生产量上去，如果加工上不去，是一个大问题。还有，那么有定价权的大豆油企业发生价格战该如何处理？这些都是应该考虑的东西。今年没有提大豆，看来大豆轮陷是没救了。

棉、糖很重要：支持优势产区发展棉花、糖料生产。继续实施粮食丰产科技工程。扩大粮棉油糖高产创建实施规模，年内覆盖全国所有农业县(农场)。

棉粮也有不少大问题。去年波动很大，还好，糖区主要集中在广西。棉花，新疆比重很大。多对他们进行扶持，很好。

防病虫害：大力推进农作物病虫害专业化统防统治。

病虫害防治与垦土发展对大宗农产品生产都很重要。

垦区发展：支持垦区率先发展现代化大农业，建设大型农产品基地，带动周边农村发展。

粮食等大宗农产品是否真的越生产得多越好？农民的利益如何保护？

农民近年由于卖农产品的收入--粮食生产得太多，价格一直难以涨上去，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影响农民收入提高的一个主要原因。

但近年来我国屡爆粮食产量创新高，目前粮食产量首次实现连续3年超万亿斤。根据农业部的统计，2009年全国粮食总产量达10616亿斤，再创新高，已实现连续6年粮食增产，首次实现连续3年超万亿斤。从国家层面来讲，这是一场大好事，中央承担粮食安全重任，粮食的充足生产为保持国民经济平稳较快发展提供了支撑。但从经济学的基本规律来讲，物以稀为贵，农民生产这么多的粮食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多了，就变得不值钱了。目前一个很怪的现象是，本来粮食是最重要的物质但由于生产的太多了，反倒变成最不值钱的东西了，我国粮食生产大县一般都是财政穷县。古人云“人是铁，饭是钢”，古人又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但在目前我国的粮食生产早已远远超出该阶段的实际有效需求，导致粮价太低，不但浪费严重，而且粮食消费远远超过该阶段的实际消费水平。所以如果我国涉农政策出台过多鼓励农民进行粮食生产的政策，也是农民收入难以提升的核心原因之一。

我一直有一个观点，就是粮食产量并不是越多越高。记得1994年我写过一篇文章在《经济研究》上发表的文章就讲一个观点：从有效需求来讲，我国的粮食产量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所以导致我国的粮食价格整体偏低，种粮的农民因此而没有多少积极性。过量的粮食供给使我国粮食的浪费现象很严重。虽然时间已过去十五年，我看这个现象还是没有多少改变。其实欧美许多国家一直都在采取一个与我国刚好相反的政策，那就是不让农民生产太多的粮食，你不生产粮食了，把土地退耕还林了，国家还给你奖励。为什么呢？因为粮食生产的太多了，供过于求，一方面会导致粮食价格大降，影响农民的粮食生产积极性，另外一方面也会造成粮食的低效使用与浪费。应该有一个适度的量，不能盲目地喊提高粮食产量。

的经验值得学习，美国由于供给了全球粮食贸易的很大一部分，为了维持高价，美国政府一般不鼓励农民生产粮食，如果你不生产粮食，退耕休耕，可以得到许多补贴。目的还是一个，供给超过了需求，粮食就变得不值钱了，价格就下来了，对农民没有好处。所以美国政府不鼓励生产粮食的也是值得反思的。目前我国要上马许多让农民多生产粮食的工程，如果这些工程真正地都发挥了用场，如果保证农民多打粮食而又不受损，也需要决策层处理好，否则会大大伤了农民的心。目前种粮农民一年的收入赶不上出去打工一个月的收入，主要源于粮食生产得太多了，不值钱。今年广西农民种香蕉，跌到每斤6分钱，也不是源于种得太多了？粮食生产量还是要有一个度，不能为了国家的粮食安全需要就片面鼓励农民多打粮食。处理不好，越生产得多，农民损失就越大。

（作者郑风田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