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是满头花花绿绿的小卡子,通常被做成月牙状再被母亲用纤细却不白皙的手别在我的头上。那些犹如蓬蒿小毛发{yt}天努力伸展延长,于时母亲腕上便会多几个色线绕成的橡皮筋,待我在外面疯玩回家后洗净我的脸用一把小木梳理顺我恣意的头发。在母亲手里,它们被乖巧地分成不同的部分,被不同颜色的橡皮筋束扎。其间是一个冗长的过程,可并不乏趣味。梳妆台悬挂的水银玻璃镜将我故作嬉笑的模样折射了出来,母亲平稳均一的呼息被分成无数股游丝,宛如风游弋的身躯在我的发梢间穿梭,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母亲柳眉下秋水潺潺的柔情。
家归属城区,不同的是附带一个小小的院落。母亲不喜那些花花草草,她总嫌它们太娇贵,稍有懈怠便侍弄不得。自我记事起,便总记得盛夏里仰头总是一片浓浓的绿意荫庇,母亲说那银杏树是可珍贵的树种,又与我的名字银欣相谐,所以分外喜欢它。夏华以光年速度般驱驰,银杏树在葱绿后往往被涂抹满身银粉,母亲煞有其事地说那可以驱寒。母亲极少像别的女人般整天对镜涂抹,也很反感那些异色的狮子头发型。我总是对记忆里母亲身上淡淡的来苏味挥之不去,母亲柔顺的披肩以自然姿态下垂时,俨成一道细密的流苏瀑布,目光游离其上,便仿佛怎么也走不出蜿蜒的转角尽头。我赌气地说我一定要把头发留得很长,比母亲都长,两个小羊角衬着红红的脸坨立在阳光下,惹得母亲满心怜爱而又微有嗔怒,呀,刚给你束好的辫儿,怎么又散了?!
在院落太阳可以直射到的正中央母亲会适时摆放一盆清水,夏天在屋里洗头母亲看来总是不合时宜的。近晌午时母亲打一盆清水正放,空气里没有一丝粉尘。吃过饭太阳渐行黯淡时母亲将我叫出,双手伶俐地解开我头上的橡皮筋,也不试水温,修指在粼面一划,便引起一圈圈涟漪。我的发在水里,母亲轻轻地捧着慢慢地淋水清洗。耐不住寂寞,我总是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母亲会急着呵斥,动作却不由得快了几分。母亲额上有汗水浸出,可动作却轻轻却轻缓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