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转发两篇郑晓鹏的好文_转转_新浪博客

   晓鹏收到了我寄给他的两本《难忘的12连》,一气读完,思绪万千,刹不住了,立马又发来两篇好文。 

 

梦中呼唤着妈妈

  “妈,妈……”夜半生息,这些刚刚离开首都北京,刚刚从两千多里之遥颠簸到这神秘、富饶的土地上的孩子们,都静静地安睡。

    虹又在梦中哭喊“妈,妈……”。有人嚎叫着:“别哭了,别叫了,真没出息,没出息劲儿的……”

    这里是三师二十九团12连小学校的教室。因为政治形势突变,挥手掀起地巨澜没有时间拖延,迎接知青的宿舍刚刚把房基的地槽挖完。当时,只得把连队小学校东头的两间教室临时架起铺板。这铺板就是把三四十公分直径的原木横在地上,并在上面钉上木板。男西女东分住两间。

   “妈,妈……”虹又在梦中哭喊。有人吼道:“再喊就把你扔到外面……”

    这群小北京知青大部分都是来自北京同一所中学——北京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这届学生大部分都是来自有问题的家庭,也就是黑五类、臭老九的家庭,都是些学院的教授或文化部下属机关单位的干部子女;大部分知青的父母都挨过批斗,都还在牛棚,或已经进了五七干校……

    我就睡在门边,把皮箱挡在靠门的那面。那两夜,我都在听着虹梦里哭喊“妈,妈……”,那两夜,我都在被窝里偷偷地泪流满面,那两夜,我没有入睡。白天激进的男孩儿们都要剃头,虹坚决不剃。他们几个人强行把虹按倒在铺板上,强行给他剃了头。虹忍着眼泪,叫骂着。

    我想起了我的小学老师,我最敬爱的李老师。从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我都是“美术手工课课代表”,是李老师指定我为“课代表”的,每个学期都发给我两份手工制作。每节课之前,她都教我提前制作,还把我的作品展示。从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都是李老师把我送到北京少年宫学习制作航空模型和帆船模型。五年级时,全校就我一人参加了北京市少年航空模型比赛,得了牵引航模飞机北京市西城区第二名。她还经常指定我阅读课外书籍。李老师是我最敬爱的副科老师,

    一九六六年的那{yt},一群红卫兵,一群北京市第十中学的女红卫兵,她们几个人强行把李老师按倒在北京大三条小学校操场的讲台上,强行给她剃了头,又用xx帆布腰带抽打她的后背,衣服破了,脸上都是血。李老师忍着眼泪,一声不吭。我在讲台下,茫然不解,她是我心目中{zh0}的老师。

    一九六九年九月12日在登上北去的列车的时刻,我才知道,她是虹的妈妈。

    在12连里,小北京知青唯有虹从不放弃学习,从不顾及周遭言语。虹有个好妈妈,虹收到的信件最多,收到学习教材最多。虹很聪明,从不显示自己,安静地学习,安静地奋进。

    在12连时,我和虹很少来往,很少说话。可是,只要有好事,虹都想着我。那年秋末,100号割浆,xx和烟仔都晾在场院上,虹穿着雨靴看场,晚上回来悄悄地把我叫过去,给了我几个xx和一小袋烟仔,告诉我,干活儿前吃点儿,就不拉肚子了。我傻傻地问他,哪儿整的?他指指雨靴笑着。

    {dy}次回京探亲,我见了李老师。也许是九八年,虹从日本东京回来,我和虹坐在东城小酒馆,静静地吃着小菜儿,喝着小酒儿,畅聊整整一下午。转眼间,又是十多年过去了。不知虹和霞在哪里放光彩?也不是李老师现在……

    回忆,有时甜蜜,有时苦涩,有时令人反思,有时耐人寻味……可是,人,经常还是回忆。

 

谁伤了你?

    横穿连队驻地的东西大道,是12连{wy}的一条大道,坑坑洼洼,深深的车辙印记错综复杂的刻在雪水冰冻的路面上。大道中段的南道路旁矗立着高高的“警钟架”,“警钟架”是由四根松木原条杆四角戳起,中分三层依依用大铁锔子连接横杆固定五米多高的钟架。说是钟架,但是,钟架上没有挂钟,只挂了一片径直六七十公分圆形六瓣钢制闪光的旧耙片充当“警钟”。一根报废的东方红拖拉机钢制履带链接销子就是“敲钟槌”。

    警钟在召集全连人员集合、开会、抢场、火警或其紧急事件的时刻才能响起。可别小瞧了这个闪光的耙片钟,敲钟人的级别就不一般。集合、开会,只有副连长级别的人才有权上钟架“敲钟”。暴风雨即将光临之际,由场院排长指派人去“敲钟”。火警、及其他紧急事件之刻,那些好事者都争先恐后奔向钟架,去争夺那根神圣的“敲钟槌”。

    平常的日子里,警钟静静地呆在那里。就连连队里最顽皮的孩子也不敢上爬去打扰它,更甭说去碰那根神奇的拖拉机履带销了。

    晚饭刚过,耙片钟就响起来了,敲钟人撕扯着脖子喊叫。“警钟”就是号令,又是一场夜战开始——场院种子入库,这是义务劳动。劳累{yt}的人们,不论老农工老职工;还是老知青新知青都要参加,这是向xxx表忠心的时刻,人们你追我赶,蜂拥而上地表现自己,干劲儿比白天干活儿还来劲儿。

    夜战总算结束了。我垂着散架的膀子,拖着酸疼的腿往宿舍走去,恨不得一下子倒在炕上。

   “小哑巴,”明哥宽大的手掌搭在我的肩上,沉沉地,好像又是一袋麦种,“累了?”他低头笑着对我说。

明哥又高又壮,粗胳膊,粗腿,宽肩膀;特别是他那个让我喜欢的大鼻子。不但鼻翼宽大,鼻头还向里勾着。我这小个儿,才到他腋窝儿。

    我耍赖地说,“嗯,累了!那让我摸摸你鼻子头儿,就不累了。”他说:“摸就摸,摸完了,跑着,拿你的手电。快点!”说完,他乖乖地低下头。我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大鼻子头儿,转身飞快地跑回宿舍。我从家带来一把装有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只有明哥知道。我知道也他一定又有新发现,这总是“秘密”。

    来边疆两个多月了,明哥是我{zh0}的老天津大哥,他和我不在一个排,可是,见面{dy}天他就叫我“小哑巴。”问他为什么?他说我不理他。叫就叫吧,反正又不伤筋害神儿的。从此,我叫他“明哥”,他叫我“小哑巴”。哑巴归哑巴,但是,他叫我哑巴,我还必须得和他说话,不说话可不行。说就说吧,管大婶子叫大妈,没话找话呗!说实在的,我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因为他尽是“秘密”。

    他在小学校前的灯下等我。我问他去哪儿,他说,“猪号。”“啊,猪号?黑乎乎的。”“没事儿,走走眼睛适应了,路就亮了。”“去哪干嘛?”我站着没动,他从我手里拿过手电筒。拉着我边走边说,“到那儿就知道了。”我说,“开手电。”“傻呀,等着给别人照亮儿,挨棒子。”他搂着我就走。

    的确,路是越走越亮,四周漆黑黑的,只有夜晚的天光映在路上,车辙印反射的两道亮光伸向前方。明哥掏出一把瓜子,塞在我手里,我俩边走边磕。夜战,把那四块粘发糕半盒大茬子早就消化光了,唉,瓜子不饱是人心嘛!

    猪号在连队驻地的最东南大斜坡的洼地里,从连里出来穿过大田随着车辙抄近路,朝着猪号那{wy}的一盏值班长明灯走去。在岗上看那盏高高悬挂的长明灯就像它是在地面上闪烁,随着前进的步伐,越往下走,长明灯就从地面慢慢地升起了,猪号就越来越近了。

    我跟着明哥走过高悬长明灯的松木电杆,穿过猪舍,来到猪号大南头的麦秸垛。啊,真是好大的麦秸垛,从远看那麦秸垛,大得像一排房子。到了麦秸垛底下,明哥让我骑在他脖子上,我叉开两腿,他把电筒交给我,蹲下身子抓住我两个脚踝,我双手抱着他的大脑门儿,他腰一挺站起身,把我这矮小瘦弱的身体高高地举了起来,说,“照照麦垛里有什么?”

    我骑在他的脖子上,趴向麦垛。“啊,小家雀儿!”“照住它眼睛再抓它。”我一手握电筒,一手抓家雀儿。家雀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抓一只。我把家雀儿递给明哥,这时,我才看见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用红丝线绣着“为人民服务”的褪了色的军挎包。刚才我怎么没看见呢?

    我抓一只,递给他一只;抓了几只,他就往旁边挪个地儿。一会儿就抓了二十多只。我抓上瘾了还要抓。明哥说“累了。”我说不累。明哥说“你不累我累。”我说“再抓几只。”明哥说“你没有明儿了?”话还没落地,他往后一退,头一低,一下子把我扔在地面的麦秸上,摔了我一个滚儿。“贪婪鬼儿!”他笑着说。我也笑着爬起来,“怎么吃?”我连土都没打,就急着问。“烧呗!”

    我俩来到猪号锅炉房,打更的老魏头把酒瓶拿了出来,明哥从挎包里先拿出一砣早已和好的泥巴,在手里掂吧。我一看,恍然大悟,“哦,你早就准备好了。”打更的老魏头接过挎包和泥巴到锅炉边用泥巴团和家雀儿。

这时,我才觉得冻得够呛,赶快到炉边烤火。明哥把打更的大皮袄给我裹上,就帮老魏头烧家雀儿。开始,我坐在炉火旁看着他们忙活儿;过了会儿,我就坐在小土炕上看他们忙活儿;没多会儿我就倒下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会儿,我饿醒了,也许是香味儿熏醒的。明哥把烧好的泥蛋蛋给我,我一个一个扒开,扒掉泥巴块儿粘下的羽毛,鲜嫩的家雀儿肉清香扑鼻!我一下子就吃了六个,明哥瞧我吃得那么快,撇嘴说,“嘿嘿嘿,别香死你!”我看到老魏头的那瓶酒已经下去了一大半,我也说“哎哎哎,别醉死你!”

{yt}再累,有明哥的烧家雀儿就不累了。

   那是一个休息日,大家都在收拾内务,洗衣服,拆被服,做被服。我不想凑热闹,趴在炕上写信。明哥来了。屋里好多人,他趴在我耳边,轻轻叫了声“小哑巴。”手一挥,就走出宿舍。我知道又有好事儿,把信纸和钢笔一卷塞进行李卷里。跳下大炕跑出去找他。也不知他从哪儿弄了把钢筋打的镩子,还有小水桶,小铲子,正在水房冲洗水桶。我问去呢?他说河套。我不知又要干嘛,可没问就跟他走了。

    走了出连队好远,离三合大队不远的河套边,长了许多枯干的柳树毛子,河水早已结冰了,他沿着河边低头踩着枯草慢慢走着,我跟在后面。他不说话,我也不说。心想,到底说是哑巴?走了半天,一句话不说。又一想,唉,他就这样的人。他高兴了跟你说个没完;不高兴了一句话不说,还得叫你陪着。陪着就陪着,反正没坏事儿。

    又走了好一会儿,又走了好老远,离村子,离公路远了。明哥停下了,用铁镩子凿河边的冻土,我问我能干啥?他指给我看,说“你看。这儿有气孔。”我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气孔。只见紧挨河边的冻土上有几个小洞洞。明哥用钢镩子凿开冻土壳,拿小铲子只挖了几下,就是一个大洞。明哥让我看,我一探头吓了一跳,密密麻麻,赖赖唧唧,里面挤着好多只蛤蟆。明哥的大手一伸进去,一把一把抓出蛤蟆,放到小水桶里,我马上把那块冰冷的湿布盖上。我问,“有癞蛤蟆吗?”明哥冲我叫道,“去你的,你才是癞蛤蟆,这是青蛙,田鸡。在冬眠那。懂吗?”“不懂!”我摇摇头说,他看着我笑“又装蒜,懂装不懂!”“逗你玩儿!”我哈哈地用天津调儿说道。他也笑了。

    过去只在书中读过青蛙冬眠的故事,现在看到了确实还有点儿恶心。明哥说,“恶心?待会儿吃的时候就不恶心了。”我本来就嘴馋,好吃,我是 “长毛的,我不吃掸子;长腿儿的,我不吃板凳儿;长膀的,我不吃飞机。” 什么都想尝尝。来边疆已经半年了,跟着明哥,吃了不少鲜货,这青蛙腿儿怎能放过?

    又凿开了几个洞,有的是空的,但收获还是不小。我们走出河套,在田地边废弃的看地窝棚旁,垒了一个土灶。这儿离连队较远,离三合大队也远,用现代的行话说,是城乡结合部。我烧火,明哥扒皮。我是放火点火的高手,在北京少年宫学过野外生存篝火的点燃,我能在雨地里点燃篝火。不一会儿,我就在我垒的灶坑点燃了柴火,烧热了小桶里的水。我说:明哥是扒皮匠,真不愧是海河边长大的,剥青蛙皮特别快,一拽一只青蛙一张皮。水还没热,皮都剥完了。水热了,太阳快下山了。这窝棚虽然有残缺的围墙,但是不挡风。我俩只好把剥了皮的青蛙在水里烫一下,带回连里再吃。青蛙烫好了,明哥把青蛙挨个儿摆在毛巾里,一数,呵,四十多只,用毛巾包好,要塞在小桶里。我把小桶的水浇在火堆上,又用浮土和石块盖上。我拿着钢镩子和小铲子,明哥拎着装有青蛙的小桶,我俩高兴地咧着嘴满载回连了。在食堂拿了几块粘发糕,装了一饭盒炒大头菜,从咸菜缸里捞了两根胡萝卜,直奔我们的据点——猪号锅炉房,那是最安静,最暖和,xxx的地方。

    更夫老魏头用大半瓶白酒换走了半盒盖儿嫩白的青蛙,又留下了两个鸡蛋一个大鹅蛋。就到炉边去了,待会儿他还得出外查夜哪。我俩盘腿儿对面坐在小炕上,明哥拿来油灯,那油灯是个阔口罐头瓶做的,瓶里装着从拖拉机上灌来的柴油,铁盖上打了个洞,插着棉线捻成的粗灯捻儿,燃烧的灯捻吐着冒着黑烟的暗黄的火苗。再摆上晚餐:粘发糕,腌胡萝卜,炒大头菜;嫩白鲜美的田鸡;四个半开的鸡蛋,四个四开的大鹅蛋,还有大半瓶白酒,两只空碗。真够丰盛啊!

    明哥说按老规矩,每人讲个故事,轮换讲,看谁先把谁吓死。我俩讲故事是有规矩的:不需讲《绿色尸体》、《一只绣花鞋》之类的流亡故事,太枯燥,听腻了。要自己加工,自己现编。我记得那天我讲了《深夜僵尸出操》、《太平间低沉的发报声》还有《古塔上幽灵》,《他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这都是我的专利,我瞎编的。可是,没有吓着他,累了半天,他只说,“有进步,可太一般了。”

    我看到田鸡快叫他吃光了,就说“那你来一段,三分钟吓死人。”我也想趁他讲故事的时候多吃几只田鸡。因为规则是:讲故事时不许吃肉和蛋,只需啃咸胡萝卜,不可都不行。因为讲得口干舌燥,要喝水;肯咸胡萝卜,更要喝水。水喝多了,自然肉就少吃了。这时,明哥的酒喝得快见底儿了,那些蛋已吃的剩皮儿了。他就开始讲了:“12连的地边有个小五队的三间房,三间房背靠半壁山体,地势偏僻,没有通电灯,没有通电话,只住了小五队的三个盲流,在看守两间库房。

    “{yt},两个盲流外出没有回来,只有一个盲流留守库房。这个盲流叫:朱雄郎(猪熊狼),此人身高一米八,虎背熊腰,肩宽背厚,眼圆、嘴大、鼻子扁、两颗虎牙露外面。守着库房,{yt}到晚,手里总是拎着一根大镐把,没事儿四处瞎转悠。

    “那两个盲流外出四五天没有回来,只有朱雄郎一人守着两间库房。

    “第六天,两个盲流一起回来了。进屋一看,朱雄郎倒在地上,马上报警,xx来到现场。

    “朱雄郎已经被抬到土炕上,法医检查:身上没有外伤,只是脑后挨了一击镐把。抢救后,他脱离生命危险,苏醒后,大睁着眼睛,直愣愣看着前方,但却不能说话。

    “为了快速破案,从双鸭山市警局派来了一位高级警官来到现场亲自询问被害者。

    “警官对被害者朱雄郎说:‘既然你不能说话,如果能够听到我说话,你就点点头。’朱雄郎看着警官慢慢地点点头。

   “开始询问,警官问道:‘是不是,你想攻击别人,却被别人打伤?’朱雄郎慢慢摇了摇头。

   “‘这么说,你被他人袭击?’朱雄郎轻轻点了点头。

   “‘袭击你的人是个男的?’朱雄郎慢慢摇了摇头。

   “‘这么说,她是个女的?’朱雄郎睁大眼睛看着警官的脸,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稍后,又慢慢地挣开……”

    我看着明哥,认真地听着他的讲述,他边讲边慢慢地闭上眼睛,边讲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突然,他张大嘴巴,伸出两只大手爪。冒着黑烟的暗黄的油灯灯芯的火焰蹦跳,映照着他那张裂开的大嘴,他无声地张牙舞爪向我忽地扑来,刚进来的更夫老魏头一抖,“当啷”一声铝制饭盒盖落在地上,我尖叫地急忙向后躲闪……

    明哥大笑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喝光{zh1}一滴酒。

    四十年里,我已经把这个故事变成了我的专利,我也吓到了不少比我胆大的人。一想起这个故事就想到明哥,我到边疆后遇到的{dy}个能让我开心的朋友。

    永远忘不了那{yt},明哥在连队里四处乱跑,在宿舍里,四处躲藏逃窜。一伙儿人急追他不放,一伙儿人边追边打他。{zh1}他被堵在小卖部后面的男宿舍,宿舍前就是汽车站。他被人把胳膊拧到身后,几个人捆绑他把他拽出宿舍,推推搡搡地走在那条横穿连队{wy}的东西大道上,走在晚秋那更加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走过南道路旁矗立着那高高的“警钟架”,一辆汽车停在连部前的旗杆下,我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不知干啥。

    明哥双臂一直被拧绑在背后,明哥一直高高地昂着头,明哥的大鼻子更大了,大鼻子下面还挂着猩红的血花儿。黄昏的落日在西边留下一片映天的红霞,明哥被塞进车里之刻,猛地仰起了他的头,挺起高高的大鼻梁,对着落到山下的太阳,对着那片余晖的晚霞,大声喊道:“太阳啊,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汽车飞奔,消失在灰茫茫地尘埃中。“他疯了,他有精神病……”“那是精神病院的汽车……”都这么说,当时。

    当时我不敢相信,当时我根本不相信。明哥人走,我也真成了“哑巴”,不愿再多说话。我根本不相信,四十年过去了,没有一点儿消息。回想那断断续续地记忆,那笑声,那沉默,那无声的恐惧中的欢心……四十年过去了,我还是不相信。明哥,刘汝明疯了,我永远不会相信。

    明哥,还记得骑在你脖子上的“小哑巴”吗?

    我已经编出了很多恐怖的故事,每一个都能吓死缠绕你身上的病魔;把你从病魇的孽咒中吓醒。我烹调的“香辣馋嘴蛙”能把你香倒;我煲制的“麻雀菟丝枸杞汤”也能振奋你的精神。

    明哥,刘汝明,如果你还记得我——“小哑巴”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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