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zd0}的水利发电站，白山电站。我们公社文艺队的骨干，大都是这个电站的

职工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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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掠 而 过

1977年的7月，我所在的生产大队的学校放假了，我该回家探亲了。我要从桦甸坐长途汽车到达磐石，然后再换乘火车。那时长途汽车远没有像今天这样发达，赶上一趟车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我还是赶上了，坐上了。7月的山里，草木葱茏，路边的河沟里，清粼粼的水映射着蓝盈盈的天——回家的心情和它一样明丽。靠窗的座位更使我能够饱览窗外的风光。

一辆“大解放”吼叫着从后面超过来，车上，承装着几乎平到车厢板的黑色的煤。当它几乎和我的车平行时，速度慢了下来——看来是个老司机。我把目光从它身上移开——但就在我的目光移动的一刹那，我看到那黑煤上竟然有半卧着一个女孩子，她微微眯起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头顶的蓝天。这我不能不好好看看了，但在零点几秒的时间里，我和那个女孩子都发了一声喊。她喊得肯定是“金老师！”，我喊得当然是“王雅琴！”

王雅琴从煤堆里艰难地欠起身（车还在走）看着我，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头伸出车窗，向她招手并大声问：你回桓仁吗？她肯定回答了我，因为我看到了她的口型——“大解放”突然加速，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唉！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挺漂亮的一个姑娘，弄得跟个煤猴似的。

王雅琴是我在1977年县文艺汇演时认识的。我是我们公社文艺队的队长，她是队员，舞蹈队员。在那一段时间，我和她的交往很少很少，只有在非接触不可时候才会说上几句话。但后来在一次公社组织的创作会上，我竟然见到了她。她笑了，说，队里实在没人，书记说，你去吧。呵呵。她真不是搞写作的料，所以{zh1}会餐结束那天晚上，我们在公社大院的原木堆上唠得最多的，还是那次难忘的文艺汇演。此刻我才知道，这个女孩子竟然把那短短的两个月时间的活动中每个人的性格、特点看得那么精准，那么透彻！

她在汇演节目中除了舞蹈，就是和另一个男演员的拉场戏，是写爷爷和孙女去参加庆祝粉碎四人帮大会的。全本套用1968年吉林省成立革委会时的形式和情节，只是变了歌词，那时批的是刘少奇，今天批的是四人帮；那时颂的是xxx，今天颂是华国锋。是那个男演员创作的，他是坐地户，很有才气，在大队学校做民办教师，歌唱得也好。

 1968年的唱词中有：

 爷爷：孙女呀！

 孙女：爷爷呀!

 爷爷：孙女呀！

 孙女：干啥呀？

 爷爷：吉林省成立了革命委员会，

 孙女：咱们贫下中农怎能不高兴？

 合：怎能不高兴！

 1976年的唱词中有：

 孙女：英明{lx}华主席，

 爷爷：无产阶级气魄贯长虹！

 孙女：一举粉碎四人帮，

 爷爷：长白松水齐欢畅！

王雅琴孙女形象的塑造，受到了一致的认可，人长得秀气，演得也不错。她也是水电青年，只是家还在桓仁。在桓仁泡子沿水电中学时，就是校文艺队的。

她在这段时间里的壮举是烧了一床褥子。

汇演结束后，公社要求我们在大年初四开始下乡演出。许多人风尘仆仆初三便从各地（包括辽宁的桓仁）赶到大勃吉公社。

大家住在公社安排的招待所里，男女各一屋。

初四的晚上，一个女演员白着脸告诉我，王雅琴柴火填得太多，把褥子烧了。还领我去了外面。冰天雪地的公社大院里，一床褥子平展展地在雪地上升腾着烟气，仔细看去，殷红的火仍在褥子里一闪一闪的——那是棉花在燃烧，已经没救了。

褥子边上，便是蹲在雪地上的王雅琴双手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

我使出浑身解数总算使她破涕为笑——但公社领导怒了。

我强憋着笑听公社正副两个书记对我大放厥词——一床不知多少人铺过的破褥子，至于吗？你们一年到头在基层杀猪宰羊的，老百姓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苦，你们当我瞎呀？特别是那个副书记，平庸至极却极是贪吃，他一到我们大队就是酒山肉海，什么问题也没解决，拍拍屁股就走。有一次我问：“一大二公”究竟是什么？他笑笑，说，那可多了。就完了，没话了。户里我一铁哥们儿在六队当队长，跟我说，六队出了事，公社让他来解决，他住了三天，一句话没说，走了。

什么玩意儿！

就是这样两位书记，还舔着脸冲着我大呼小叫。

所以我憋着笑，是笑他们太装焦裕禄了。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位先问一句“烫着人没有”我还可以理解他们，但没有，好像那娇嫩的王雅琴是大寨铁姑娘，是风风火火一顿能喝八两白酒的妇女主任！

两位大书记当机立断：文艺队就地解散！

几个女队员流下了眼泪，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大家有了感情。

我嘶哑地喊道：谁也不许哭，真有这心，以后常联系，窜户！

我随白山电站的青年去了白山。挨家喝酒，挨家吃肉，挨家胡吹乱侃。

孙伟是舞蹈演员，当年也是桓仁水电中学文艺队的。我住在他家，他家对我的招待令我惶恐不安，早上六个菜，还有鹿肉——大片的，切得薄薄的鹿肉。晚上十个菜，还有牛肉。临走时，他母亲连夜为我做了两付鞋垫。

去了许多队员的家里，解下了深厚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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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排左一为孙伟，左二为陈昌华。在下一篇中，我将讲到他。都是这次汇演中的骨干.

  前排左一叫褚孝波，没有参加这次汇演，通过孙、陈，在白山认识了我，拉小提琴的。

  孙、褚二人现在都是中水一局的基层骨干，应该是正处了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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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右一是现在的孙伟，在陪部领导视察困难职工家庭。

在网上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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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雅琴。

王雅琴一个不是随便交友的女孩子，那天晚上的长谈也并没有使我们成为朋友，她{wy}留给我的，是一支她开会时带来的包尖钢笔。我的笔坏了，她说，你用吧，放我这也没用。

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联系。我知道，她从骨子里不喜欢我这种性格的人。

但她今天蜷缩在煤堆里的样子还是让我怜香惜玉了好一阵。尤其是她认出我那一刹那的惊喜，更让我一想到她那蜷缩的样子、一想到她那满头的煤灰，便长久地怅然：那是怎样的归心似箭，才会使她与一堆煤粉为伍……

掐指算算，她也该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王雅琴，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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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右起{dy}人即王雅琴。

看看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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