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之音 文/橘子
在夏目辗转于亲戚家之间颠沛流离的那些日子中，总是被冠以「骗子」的头衔。 年幼时，他会焦急的扯着他们的衣角，“不是的，我没有说谎……”
今夜他又梦到那时的自己了，扯着别人的衣角，指尖煞白。 对方情绪中的不耐烦被夏天的高温和蝉鸣放大了无数倍，用力推开夏目，然后离开。 「啪嗒啪嗒」，木屐的声音渐行渐远。 大家都是如此般，匆匆的离开，留下空洞的足音。
无法诉说，也无人倾听的悲伤，像利剑一样穿透梦境到达现实。 夏目在午夜醒过来，手心不断的冒冷汗，他坐起身，猫咪老师正在他的被子上睡的四脚朝天。摸了摸头，“看来又做了奇怪的梦。”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诶？什么声音。 没等夏目起身，猫咪老师翻了个，警觉的看向门口。 “好像是木屐走路的声音，是塔子阿姨吗，不，这么晚了，塔子阿姨怎么可能在门外穿着木屐走路……猫咪老师，是……” “是妖怪，这种气息，{jd1}错不了。” 就在这时，那个啪嗒声越来越近，在夏目房间门口停住了。 今晚没有月亮，屋里十分漆黑，猫咪老师心想，难道是借着这种黑暗的力量才有能力从正门进来吗，是非常不简单的角色。 门外变得死一样寂静。 几分钟后，猫咪老师舔了舔爪子说，“那个气息已经消失了。”
“如果是来要名字的妖怪，为什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呢。”夏目盘起腿。 “你不要以为所有的妖怪都是上门要名字的，也会有一些妖怪，带着某种执念而找到生前留恋的人和事，做个了结。” “老师是说，今晚这个妖怪属于后者吗。” “我只是推测啦推测！快睡觉。” “老师，喂，等下……” 猫咪老师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翌日，夏目起得很早，托猫咪老师的福，昨晚的睡眠质量差到一个新的高度，再加上一直思考门外脚步声的事情，所以上学路上总是哈欠不断。 刚过了一座小桥，就看见了西村和北本，两个人好像在争执什么。西村一见夏目就抱怨起来。 “夏目你知道吗，北本他……” 北本脸红着去捂西村的嘴，“你不要乱说呀。” 夏目疑惑的看着他俩这一唱一和的，“发生什么了？” 西村拿开北本的手说，“北本向隔壁班的女生表白了！” “诶？？”这可真劲爆。“对方同意了吗。” 北本耸了耸肩说，“问题就在这，她给了我一双木屐，什么也没说。” “木屐？”夏目{dy}个想到的居然是昨晚诡异的啪嗒声。 “西村说，送木屐表示要送人走，所以应该是被拒绝了。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西村说得没错，送木屐，一般就是这个意思吧。”夏目附和着，脑袋里木屐的声音又开始回响。 “送木屐，应该是想一起走下去，这个意思吧？”北本低着头嘟囔了这么一句。西村马上接着说，“反正你就是喜欢曲解就是了。” 北本刚要反驳他，夏目说，“不如直接去问那个人是什么意思吧，我们在这里乱猜结果会错意就糟了。”
北本愤愤的一个人走开了，西村一路上也没说话。 也许是这个夏天实在太热了的原因吧。
睡觉以前，猫咪老师不知从哪弄了一个符，叫夏目贴在门上，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贴。 猫咪老师跳起来骂他，“那你就等着被妖怪吃掉吧！”然后跳出了窗子消失在夜色中。 夏目叹了口气。 昨晚的木屐声，还有梦里故人离去时的啪嗒声逐渐重合，这种似曾相识的孤独感。
“若是有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愿意听我诉说。”
那夜有雨，夏目梦见了铃子。 在深广的廊檐下，铃子和一个少女肩并肩坐着，少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脚下的石子。 铃子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少女认真的听着，表情柔和的如一抹阳光。 一阵风带起了悠悠的风铃声，铃子说，“咦，你怎么光着脚。” “啊。”少女看了看自己的脚，“真的呢。” 铃子脱下自己的木屐，“送给你吧，作为和我聊天的谢礼。”
少女接过木屐穿上，嗒嗒嗒的来回走，不时的抬头看看铃子，很像小孩子{dy}次得到心爱的玩具时幸福的样子。 “你知道木屐的含义吗。”铃子说。 少女摇头。 “那，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木屐的含义。”
“然后，过了这么多年，铃子她，也没有告诉我木屐的含义。” 夏目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在脸上，睁开眼睛，发现梦里的少女正端坐在自己身边。她看到夏目醒过来，便把脸凑过去使劲嗅夏目的味道。 “和铃子相似的气味，却有所不同。” “呃，铃子是我祖母。”夏目被近距离的妖怪吓到了，下意识的闪开。 少女有些惊讶又很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原来你也有这种能力。” 夏目点了点头，“欸，我从小就能看见。” “很辛苦吧。”少女的语气中透着同情。 “经常被当作骗子呢。”对于此事已经司空见惯，连叙述时的语气里也不见了委屈的味道。 少女伸出手，摸了摸夏目的头。“跟我说说吧，那些事情。”
夏目一时间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焦急的扯着别人的衣角，“请听我说好吗”。 于是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学着铃子的语气说，“作为报答，我将告诉你木屐的含义。” 他们默契的笑了。
那{yt}，夏目像梦中的铃子那样，对着一个陌生的少女说了很多话。少女一直面容柔和的看着夏目，仔细的听他讲述。 清晨时分，少女站起身，“看来我也该离开了。” “那个……你为什么不问我铃子在哪呢？” 少女听到夏目这样说，于是笑起来，瘦削的肩膀颤抖着，“因为，这不是明摆着吗。”她收敛笑容，表情还是一样温柔，“已经不在了吧。” 夏目为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而感到难过。 “结果，我又被丢下了呢。” 一股悲伤从她的话里蔓延开来。 “不是的，铃子她一定是想和你做永远的朋友，所以才送给你木屐吧。” 少女抬起头，“那么木屐的意思是？” “想要和你一起走下去。” 夏目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他太明白铃子的心情，她也是一样孤独的人，明知道人类的生命有限，可还是带着必然会失信的心情，做了这样的事。
少女含着眼泪低下头说，“真是个骗子，明明走到了我的前面。”
结果那天，夏目还是把名字还给她了，或许他改对这个少女说句谢谢，连带着那一去不复返的足音，原来足音，是故人之音，友人之音。
那之后，北本和西村也和好了，北本的初恋以“想和你一直做朋友”告终，西村的猜测是对的。 西村的胳膊搭在北本的肩上，对垂头丧气的他说，“打起精神来啊北本。”
“你们真让人羡慕。”夏目这样说着，想起昨天离家出走的猫咪老师，等到放学后就去买一些它喜欢吃的东西吧。
“铃子奶奶，我呀，也有可以说话的人了，很多很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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