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
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上小学的女儿在一遍又一遍地诵读着《游子吟》,旁边七十高岁的母亲正在一针一线的为我们缝制鞋垫。
“妈妈,你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吧!”我忍不住对母亲说道。“没事,妈年纪大了,电视剧也看不懂。再说xxx眼睛还好使,就给你们多做几双备有吧!”母亲一边说一边揉了揉她的眼睛,继续她的缝制。母亲不太灵活,甚至略显笨拙的缝制,勾起了我的万千思绪……
我出生在四川一个平穷的小山村,是穿着母亲纳的“千层底”布鞋长大的。那时家里条件很差,父亲在千里之外的城镇找了份工作,但每月几十块钱的工资也没多少结余来补贴家用。母亲每天忙完农活,把我们姐弟三个和八十高寿的奶奶的衣食住行安顿好后,就开始为我们缝衣服、做布鞋。母亲的手艺很好,以至于我们脚上的“千层底”经常被许多开始学做布鞋的阿姨拿去做样板。在我们那个穷山沟,穿着五六个脚趾都露出来的破鞋到处跑的小孩随处可见,有的甚至寒冬腊月还光着脚丫。因为母亲有这样一手绝活,奶奶和我们姐弟三个从来就没有挨过冻。记得当时过年{zg}兴的事就是穿上母亲亲手缝制的新布鞋,东家走走、西家串串,为的就是向伙伴们炫耀炫耀。穿着母亲纳的“千层底”布鞋,感受着伙伴们羡慕的眼光,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快乐的新年!
而今生活水平提高了,大家都穿皮鞋和旅游鞋,我当然也不例外。然而我是穿母亲纳的“千层底”布鞋长大的,棉布贴填千层,麻线扎成千针,布鞋穿起来松软舒适、保暖御寒。所以时常会怀念凝聚着母亲无限关爱的“千层底”布鞋,怀念“千层底”布鞋那软软的、暖暖的感觉……
一次打电话到千里之外的母亲家,无意间对母亲说起买的拖鞋又滑又不暖和,结果时隔半月之久,母亲就为我们寄来几双亲手缝制的布拖鞋。母亲知道我们穿皮鞋和旅游鞋不透气,每年春节回家,她就会亲手给我们一家三口缝制几双鞋垫。我不愿意看到劳累一生的母亲还为我们操劳,于是有一年就从市场上买了鞋垫,款式花形都挺不错,可是洗几次就变形了,而母亲做的鞋垫不仅结实耐用,而且不变形。所以我们一家都喜欢母亲做的鞋垫,踩在脚下充满踏实的感觉!
我知道如今的女人,尤其是年轻女人,恐怕是较少像母亲那样做布鞋了。做布鞋,太费时间又太麻烦,尤其是纳“千层底”,千针万线的,特别费神。“做双布鞋千万针,缝缝密密真苦心,出哩几多手指血,拗断几多绣花针。”一首《做双布鞋难打难》的客家山歌道出了母亲纳“千层底”的艰辛!记忆中的母亲就是将没用的碎布一层一层地用米汤浆裱在一块一块的木板上,在阳光充足的日子把粘好的布块拿到太阳下晒干,然后照脚样做纸模,按图裁剪。一层又一层,一针又一针,纳成一双鞋底往往需要成百上千次的穿针引线。而母亲就是在忙完{yt}的农活后,深夜借着煤油灯发出的微弱灯光,一针一线,密密缝缝地将“千层底”纳好的,时常一不小心针就扎到手,针扎得很深,母亲的手指溅着鲜血……
“小俊,快去试试鞋垫长短合不合适,瞧这个包边的针脚,一针长一针短的,好难看哦!”母亲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啊,妈妈,不用试,一定很合适。”我连忙说道。女儿也说:“奶奶,你做得真好,你的手真巧!”。听了我们的话,母亲像一个受到表扬的孩子一样,不好意思的摆着手说:“不行了,我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所以做得不如以前好了。”“妈,你真的做得很好,我们都很喜欢!”妻子搂着母亲的肩膀补充道。在我们的表扬中,母亲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履,十分欣慰地去卧室休息了。望着母亲孱弱瘦小的背影,捧着凝结着深深母爱的鞋垫,我的眼睛涩涩的,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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