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折腾了大半宿，天亮的时候，孩子终于下来了。小桐满手血污的端着那只盛死胎的铜盆，惊魂甫定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作何处理。陆挥戈心痛的上前看了一眼，随即满脸凄怆的闭上双目，挥手让他们下去买棺材。 韦枥扒着木窗，看小桐一路沿着游廊走出内院，自始至终，都没有勇气上前，去看看自己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 两个人都没有掉眼泪，也没有谁再去开口提起这件事。这个孩子，就像一阵沙漠里卷着黄沙的狂风，一瞬间吹过韦枥与如意的身旁，留下两个衣衫褴褛不识归路的迷途者...... 韦枥依旧每天奔波在景安城大大小小的各个府衙宅邸之间，陪着笑脸撒着银子。大理寺在私底下已对了庆王锐王走了三场庭审，但没有皇上的一句话，谁也不敢私自了结了这个案子。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韦枥仍然心有不甘，但骨子里面一清二楚，他所做的这一切游说与努力，都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免得往后想起来后悔，至于能不能真正起到作用...呵！前路渺渺...... 如意自落胎那日便一病不起。起先是连发了三天高烧，而后烧退了，却是吃什么就吐什么，每天只能进些汤水勉强维持，整个人虚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前前后后八九天了，查不出任何的原因。陆挥戈心疼如意，在城里找了不下十个大夫来诊治，却都没能够看好如意的病。张伍常说得好，病由心生，医不好如意的心，又如何去医他的身？...... 那天夜里，韦枥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的回了来，陆挥戈张罗着下人给儿子熬解酒汤。韦枥满脸绯红的瘫靠在后厅的可汗榻上，起初是眯着眼睛一言不发，陆挥戈坐在一旁关心了他几句，韦枥就突然间撑不住了，噙着眼泪呜呜的小声抽咽了起来。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竟然这么没用！！！......” 陆挥戈搂着儿子哭到了半夜，心痛难泯，却无能为力。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参军，不该同意这桩婚事...... 陆挥戈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第二日，自己这个最最寡淡冷漠，最最冰硬理智野心盖世的小儿子！会像荒野里的冥然窜出的鬼火一般，孤注一掷的疯狂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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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挥戈一晚上都在苦口婆心的开导着儿子，让他正视当前的现实，量力而为，不要为了如意他们，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都搭进去！这些天来，韦枥每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忙忙碌碌，陆挥戈深知自己的儿子现今为了感情，已然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害怕，怕他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做出些什么不可弥补的错事来，酿成大祸，毁了他自己一辈子...... 韦枥垂头丧气的朝父亲下了保证，无论何时自己都不会丧失理智。陆挥戈将信将疑，心中也是万般的纠结，吩咐小桐要一刻不离身的跟着韦枥，随即也便催着他们去睡觉了。谁知，转天一醒来，小桐就来禀报说韦枥不见了。 陆挥戈只对家人道小九是去大理寺回旋了，心里却是暗暗的忐忑不安。果不其然，晚饭之前，宫里的两个外禁卫就火急火燎的来找陆挥戈了。 人是今天在宫里当值的侍卫长——周崇瑞派来的，陆挥戈的干儿子，也是韦枥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儿。原来，下午皇上正在后花园里看戏，韦枥带着二万骑兵就把皇宫给围起来了，那架势，就是要去找凌捷谈判的！守门的禁卫军当即就和韦枥的兵发生了口角，若不是周崇瑞及时赶到，双方早已拳脚相向刀剑对峙起来了。周崇瑞劝韦枥马上离开，别做这种以卵击石毁了他一大家子的蠢事儿，韦枥不听，竖着眉毛大声嚷嚷着要见皇上。周崇瑞也急了，想把他绑起来送回陆府，却没有想到韦枥练出来的这些个大兵，两年多没跟着他，再聚到一块儿，竟然还那么不知道死活，除了他们将军的命令，谁的话都不听！眼看着对方人数众多，各个都是死不要命，周崇瑞也是没辙，自己急红了眼，这家伙却摆出来一副土匪恶霸的嘴脸来，就在这儿赖到底了！ 周崇瑞心寒呐！知道韦枥做人做的狂，但是从小到大，他几乎就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儿，一大票的朋友之中，就属韦枥心机最深，做事最稳，以前不管是谁在外面捅了漏子闯了祸，十次得有九次——都是韦枥给出面摆平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能屈能伸聪明灵光的人！怎么就能做出今天这样万劫不复的傻事来呢？！！——纵使是！纵使是两年来你丧子家破，生活一步一步把你逼到了这样一般的绝境，你也不能...也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毁掉吧！！！ 周崇瑞不明白！他也见不得韦枥这么没囊没气，为了一个凌如意就把自己活活给断送了！他揪着韦枥的脖领子破口大骂，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他们的手下，只想着要把韦枥骂醒，悬崖勒马，保全他一条性命。 这时候，宫里的小太监出来了，传韦枥进殿面圣。 韦枥一把把周崇瑞拽着自己的手推了开，随即吩咐手下在这里守着，没有他的命令，死在这也不准撤兵。而后，黑着一张脸便跟着小太监走了。 周崇瑞当即就慌了，吩咐手下偷偷溜出去找陆将军，自己则去联系调派支援。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韦枥{zh1}能落在自己手上，而不是他的政敌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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