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初乐章」
初秋。夏末。
灰白的苔衣色调凝重,那种石阶的微亮也因逆光而隐没不见。我熟稔的将座位上旁影印好的白色纸张反转了拿在左手,指尖有些微凉,感觉到很弱的温度,从夏的末端。
羸弱的记忆里,突然浮出某张忧伤的面容。我抬起左手,注视表盘。未等辨晰清楚她的样子,加大步伐,然后演变成了奔跑。那些白纸褶皱起来,翻卷了索瑟的风。停下脚步的时候,我喘着气扯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很好。路泽修。我告诉自己。今天是七分钟。或许可以继续下去。
我随手将手里的那堆纸堆叠在其他书件上,然后很用力的靠向椅背。对面的人不动声色的挪开我扔下的东西,露出他精致干净的脸庞,他微微的挑动了下眉毛,“修,很累的样子么。”
我舒服的仰着头不去理他,他兀自说下去,“路泽修,怎么样,你要做的事,做到了么。”
我依旧保持着姿势,眯起眼睛伸展下身体,接着突然吐出了三个字,“七分钟。”
初綮夏显然没有听懂,虽然他文学功课很好,早在半年前就荣升了学校刊物的主导位置。我继续解释,透着一点无奈,“我忘记她了,七分钟。”
綮夏若有所思的翻阅着我送来的东西,“不错,打印好也影印好了。我说,修,你办事真效率。这期的《秋之末页》就靠这些东西了。”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修,你果然还是忙一点比较好。”
我颇受打击的跟他一起翻看稿件,“你是部长大人,我是部下,我不工作你会放过我么。不过,你没说错,我确实需要忙碌。”
“哦,对了,有一个人的文章我想让你看一下。”綮夏从抽屉里找到U盘用手指移到我面前,“她的名字叫做初漾矽,我对她…”
“你对她很有兴趣?”我接过顺手放进口袋。
“我对她的文章很有兴趣。”初綮夏总是喜欢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初漾矽。”我重复了一次,“恩,很有缘么,原来是本家,难得你大力举荐人才的,我一定要看看。”
“你这是讽刺我么,”綮夏斜睨了我一眼,“喂,话说回来,路泽修,你多久没有像样的东西给我了。”
“那个,呃,綮夏部长。我还有兼职的工作,以后再说么。呵呵,走了走了。”在他指责我之前,我想我还是先溜比较好,于是抓起包飞速的退出门外。
而綮夏郑重其事的{zh1}警告我,“路泽修!我给你的假期到此为止。”
初漾矽…么。
隐约断层的画面,那样一个清冷的深秋,蔷薇色的,只是,我始终记不全。或许,画面里缺失了的东西,是曾经努力想记住的。
---修,不要忘记我。我的名字,是矽…
那么熟悉的名,为什么,我看不清她的脸。我无法描述出这样一种微妙的感觉。
列车减速,站台上稀稀拉拉的人群慵懒的上前等它停下来。我跟随着人流带着和他们一样麻木的表情进了车厢,里面并不拥挤,却依然没有空的座位,思维依然停在两分钟前。然后,身体摇晃了一下。列车驶出,景色退后。
我下意识聚焦了涣散的瞳孔,不过是一样的名,而已。于是,忽略过这一闪而过的念想。但是,祈,我还清晰的记得她。
瑟痛的笑漫进唇角,我怎么了,谢绫祈,我原该忘记她的。只是,这班列车,我还没有习惯一个人乘坐。
那个时候,祈总爱迟到。而当她穿着精心挑选的洋装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低头抱歉的样子总能瞬间让我全然没有了嗔怪。祈会拉着我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踏进晚点的列车,回以我莞尔的弧度。
祈会喋喋不休她的乐理课程,提醒我下次一定要去听她的竖琴演奏。只是,我会有些苦恼,我总是会在祈的演奏期间睡着。
---修,只有你在场,琴弦才会好像有了生命。
这时,祈眼睛里的光是暖的。
祈。你是这么说过的吧。而到现在,我想你应该不这么想了。
“下一站,盛夏路。”我用力敲了额头,路泽修,该振作了。我对自己说。冰冷的指尖摁进眼角,有了些许清醒。
盛夏路317号。「柒乐章」。
“焦糖玛奇朵。抹茶蛋糕。好的。请稍等。”
白静流店长正在为客人点餐,她的微笑和语调永远那么温柔。转身,目光恰好遇上站在门口的我:“修,你竟然早到了。“同样温柔的语气,但是,静流姐怎么能像綮夏一样喜欢弦外之音。
“静流姐,我去换衣服。”我颓丧着脸走向侧门,果然,那什么人尽皆知了。
“对了,萤和綮夏来了。”静流姐说着,在吧台泡起了咖啡。
我穿上工作服出来,托盘上的咖啡和蛋糕已经准备好。我默不作声的单手托起送去给客人,发现了角落里的两个人。
“修,好久不见。”白河萤是静流姐的妹妹,和祈一样对音乐很有天赋,刚刚才在本市的钢琴比赛中得了大奖。
“是啊,萤。”我发觉萤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发梢带点栗色。或许是受了艺术熏陶的缘故,萤越来越有气质了。难怪连如此挑剔的綮夏都很欣赏她。
“诶,你是没看见我么,路泽修。”萤旁边的綮夏不满的插话了。
“我们不是才见过么。”然后继续转向萤,“萤,上次你的钢琴演出我也去了,真是越来越好听了,如行云流水。”
而綮夏总会不适时的打断我,“行云流水?你懂艺术么?”
我双手一摊,投降的说,“好,好,我不打扰你们。我走。”
“怎么,綮夏又欺负你了。”静流姐不止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是啊,静流姐。你一定让萤小心一点,部长大人的口才多厉害啊。”我故意的,我承认。
“我的口才在萤身上就只剩赞美了。静流姐,你知道的吧?”綮夏没人察觉的偷瞪我一眼,转头又迷人了勾出微笑。不得不说,他笑得很…销魂。额,我显然语文不怎么好。
“恩…修,那个,前阵子为了比赛的事我一直很忙,大家很久没有一起聚下了。你不会拒绝的吧?”这是,萤在邀请我诶。
我答应的话语尚未说出口,綮夏却轻轻碰了下萤,“修,等下绫祈练完琴也会过来。你,不要紧么?”
之后是我短暂的沉默,好像,那天以后,就没有再见到祈了。“那么,萤,这次我就不参加了。”黯淡的笑容,我自己都觉得勉强。
然而,---欢迎光临「柒乐章」。
那个现在看来很陌生的轮廓尴尬的立在门口,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祈,是祈。
“绫祈,我们刚说到你,你就来了。”綮夏起身,拍拍我的背后。
“恩…綮夏,萤,静流姐,还有…路…修…”祈不自然的打着招呼,不知怎么称呼我才好。
“最近好么?…祈。”我僵硬的叫着这个有些亲昵的称谓。
“恩…好…”祈没有多说一句,让我无从接下去。
她抿着的嘴唇有些泛白,额上细碎的发丝遮住了睫毛。祈的眼神漂移着始终没有正视我,但是,我感觉得出来,她站在我面前,会让她痛苦。是因为不想见我么?
我轻叹一声,窗外的阳光流转在脚边,白的空然,连痕迹都不曾留下。就这样僵直的望着一心闪躲的祈。我想,心,纠了起来。
“绫祈,我们先去玩吧。你跟萤也很久没见了。呃,静流姐,你下班了记得早点过来跟我们汇合哦。”綮夏意图将祈推出门外。
萤上前牵祈的手,道别过后,就走了。就这样,走了么。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zh1}一点倾城的日光也没了踪迹。
我哑然的想叫祈,张了嘴最终也没有喊出声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挽留她了。
黑色的时计锁起暗夜的凄凉,这场盛夏,我在舞台上倾尽所有,却一败涂地。我要退场了。听到了吗。我,要退场。
关上灯,地板上嵌着窗格的影子,分裂了很多块,像记忆的碎片。只亮着荧幕的光,是冷的。我紧握着盛满冰水的玻璃杯猛的灌进喉咙,仿佛捏碎般。那是种,彻骨的凉。
文档里是一行行渺小的字符,很长,我刻意让自己端坐,她的署名是极其显眼的。初漾矽。这个名字,似蔷薇一样的血红。
余烬中蜷缩在一片埋葬思绪的沉寂森林里,光线稀微晦暝,反复流深的是湮灭中幻化的阴霾暗黑的伤。零零落落的心坠进莫名的吊唁里,注定无法短期消匿。失去睡眠是潜藏着的危险,黑暗里只能听到心跳和呼吸,清晰,倏忽而至的惶恐。
思维突然断层。缓逝的时间,故事散漫地上演,不断地错落。逝去的只是无尽的黑夜,然后,静止在音乐的某个音符上,落满灰烬。
起伏的琴键慢慢模糊,我合上涩痛的双眼,将手指在琴键上移开,不经意的触碰到胸前挂着的十字。十字在夜幕里暗暗的发光,空寂的气氛,我清楚地听到他冷然的语调。
或是天主,或是十字,
一样,无法完成救赎。
初漾矽
矽。我一遍遍的念着,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说,我,是落日的忧伤,那么,矽,她是沉睡不醒的,深夜的忧伤。所以,綮夏才会如此钟情这文么。
谧静的空气包裹隐然的伤暗自降温,一章终了,我竟然发觉食指几乎弯不起来。顺势无力的将手垂下,刺痛的感觉稍稍唤醒我游离的意识。
一定是幻觉。可是,矽,我好像看到你了。你的神情,是那么隐忍的忧伤。突然想回去记忆里的那个时候,我一定会记清楚你的脸。风漏过窗户的缝隙掠过我冰凉的手背,像矽的长发一样柔软。
瞬间,我想起。
不会错的。矽的头发,是蔷薇色的。
初漾矽的:「
」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