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种块玉米地

□陈志辉
　　　　

    在城里的xx小区买了套新房子，装修一结束，我们就急不可待地对乡下父母说： “你们来住几天吧，很现代化的生活环境！”
    母亲先来的，连换洗衣服都没带，原本就没打算长住，看看就走。妻子特地把母亲领到小区对面的大润发超市去买衣裤，可母亲进这样大的全国连锁超市还是{dy}次，走路都小心着，生怕走丢了。母亲住了三天就要走，说家里的三头猪天数多了交给父亲不放心。我们自然不肯。母亲住了一个星期，自己一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怎么拦都拦不住，理由就一个：“再不回去地就荒了，收不到粮食哪有脸面在村里人前走？”
    母亲回去了，我们又把父亲拉过来。父亲简单收拾几件衣物，不忘随身带来了他早年唱过的十多本评书。
    父亲在我们家里生活得很有规律，清晨早早起床就下楼围着小区散步，早饭过后关注一下电视里的新闻，之后便坐到阳台上，戴上老花眼镜看起自己带过来的评书。没有母亲在身边，父亲自由自在，快乐地在城里住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父亲看到我在阳台上给桃花盆景松土，突然说也要回去，说想念自己的那片玉米地了。
    父亲回去了，却勾起我对童年夏日里那片玉米地的回忆。夕阳西下，天空红彤彤的，庄稼地里也是红彤彤的，就连村子后面增产港河里嬉戏的灰鸭子也换上了姑娘出嫁时的红绒衣。父亲扛上锄头，后面还挂着一小锅的玉米粥和一碟干咸菜，母亲推着木制架子车，我坐在前面横杠上，手舞足蹈。到了玉米地，母亲接过父亲肩上的锄头，便忙着给边上的花生地刨土，父亲钻进玉米地掰起玉米棒子，我跟在父亲后面一个劲地捡。
    累了，休息，一家人坐在田埂上，一人一碗玉米粥，啧上一口干咸菜，乐不可支。父亲现场为我们表演起节目。只见他把碗倒扣在田埂上，一手一根筷子，边敲边说唱起评书：“今天咱们说的这位英雄啊，长着一副黑脸蛋子，鼓着一双灯泡眼珠子，翘着一副蒜头般的鼻梁子，挺着一个草包样的大肚子，手里舞着一把堪称一绝的铁斧子……”
    父亲唱的是评书《隋唐演义》中瓦岗英雄程咬金，越唱越自我陶醉起来。母亲一边听得“咯咯”地笑个不停。我看着太阳慢慢xx入了云层，地里的玉米叶子边缘闪着一种很特别的红光，一阵风吹过来，它们在风中相互摩擦着，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如窈窕的淑女欢乐的歌舞。
    玉米地，现在城里哪里有？我想起了一部小说，说的也是一位进北京的乡下父亲，在自家城里的屋顶上种了一块玉米地。我家在顶楼，阁楼上有一大块露天的平台，平时放着我的那些花花草草。我用砖头围了一个长方形，埋上一层厚厚的营养土，学着母亲小时候种玉米的方法，种起了三排玉米。
    这块小小的玉米地，我比养它边上的那些好花名草投入了更多的精力。五个月的时间，我家屋顶上便有了一片小小的玉米地，它们在风中用最美丽的姿势向我舞蹈。
    陶醉中，我的记忆进入了童年的那片玉米地，父亲母亲正在那里快乐地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