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电视　打开心灵

文/曲新词

　　我{dy}次做“观众朋友”，还是个小朋友，正读小学。有天晚上虎了吧唧的跟着几个野孩子跑了11里地，到一个叫做粮库的地方，看见了一面发光的镜子，不过有很多雪花，隐约有人影和人的声音，那声音象下大雨一样哗哗的。以后别人问我电视什么样，我说，看着象下雪，听着象下雨。说实话，我从那以后再也不打算看电视，更没想做忠实的观众。那时候都是电视天线杆，也没有电视台，就是转播站的破铁塔，估计那种发射功率还不如现在的小灵通呢！我老爸是电影队的头儿，他可以把16mm电影放映机搬到家炕头上，挑一部奶奶最喜欢的片子，在雪白的墙上放一场“小电影”，那种胶片的感觉，现在的高清都没法比。

　　那时候乡里有一位初中物理老师，才华出众，却整天撇着嘴狂妄得很。他安装了全乡{dy}套电视天线之后放话说，全乡如果没有我***，谁也别想看电视。这老师有一个学生，是我三哥，物理成绩全班{zh0}。三哥的胆子大悟性好，初中开始就敢拆半导体、鼓捣录音机和电唱机，这在当时都是“大件”，不要说拆，很多人见都没见过。有{yt}，三哥为我家邻居满局长（邮电所所长）家安装了电视天线杆，顺利的收到了信号，结束了物理老师的吹牛生涯。物理老师闻听后，得意的说，你们看，我的学生都比你们强。我就是在满局长家看完的电视剧《霍元甲》、《陈真》的。我对两首主题曲记忆犹新《万里长城xx倒》、《大号是中华》，虽然剧中人挺窝囊，但这两首歌唱出了国人的牛逼精神。

　　全家回城定居不久，街面上就有了录像厅。那时候我小小年纪，脑子里全是正统观念，再加上录像厅里污七八糟的样子，我一直认为那里面东西{zh0}不看。但忍不住钻进去几回，演的是《车马炮》、《霍东阁》，也看不懂，打打杀杀的比《少林寺》还邪乎。后来电视台上演《射雕英雄传》，我们再次得到父母的明确许可，欢天喜地的跑到邻居韩老六家看起来。至今，我对武侠童话的有限了解仍然是通过他家的电视机。

　　那个年代，人们对电视是新奇的，充满了好感，充满了期待，舍得花大价钱投入，人们把电视娶到家成了自己的另一半。人与电视的新婚蜜月，是八十年代初开始的“春晚”。众多知名人物从收音机里走进了电视机，让老百姓看到了活人。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方荣翔、袁阔成、侯宝林、李维康、孙道临、胡松华、马季、姜昆、蒋大为、郑绪岚、牟玄甫、郭颂、宋世雄、于淑珍、沈小岑……毫不夸张的说，每一个演员出现，都会引来一真惊呼，啊！原来长这样啊！真是，就是他。声音对上号了，人也认识了。那时候的主持人和演员都“老实”，演节目规矩。没节目的不管才高八斗还是九斗，都坐在观众席给人家鼓掌。电视机外面的无数眼神找啊找，袁阔成在那呢！他什么时候上场啊？宋世雄怎么这么瘦？简直猴子似的。郭颂的脑袋太大了，蒋大为的嘴太小了……人们对这些人的喜欢，可以说是从收音机到电视机的一次感情升华。其中更少不了xx的电影演员，陈佩斯、朱时茂、刘晓庆、斯琴高娃，他们在电视中表现出电影以外的亲近样式。有几年的时间，每到除夕这{yt}的夜晚，我们兄弟几个总要舍弃父母，步行40分钟到二哥单位去看春晚，电视机是彩色的，大概是日本或者荷兰的。机关的会议室里，白白的沙发，红红的木质地板，艳丽的电视图象，房间因为有电视而有喜庆，我们就是为此而来。

　　春晚还有更让人兴奋的节目——“港台明星”，人们对港台明星格外热情，不但愿意听愿意看还愿意模仿，不但模仿唱歌还模仿衣服发型。张明敏、奚秀兰、费翔、叶丽仪，徐小凤，每年保准走红一个。直到今天，很多大学生的手机里还有叶丽仪的《上海滩》，公交车上一响吓人一跳，整整30年的歌曲，从卡式磁带一直红到数字手机。

　　我们家买电视的时候已经有了彩电，21英寸的2900元。如果现在花这个价钱，可以买到32英寸的液晶电视，当时的东洋货更贵。八十年中期到九十年中期十年间，港台地区以光速造星，每年红一大批人，平均每天产生一部电影无数电视剧，海量的新歌让人目不暇接。电视频道逐渐增加，每天播放最热门的节目，人们就不大稀罕春晚那一两个人、三两首歌了。春晚的衰落换来了电视节目的全面开花。人们对电视的xx，改变了电视的命运。电视就象一个绝色美人，引发了各路诸侯的角逐。无论商业还是政治，都试图通过电视为十多亿人洗脑，电视与观众的蜜月结束了，电视与观众的婚姻结束了，变成了我们的前妻。

　　1997之后，港台的娱乐生产力减弱，内地一群老辈艺术家也相继退出历史舞台，春晚的家底逐渐少了。洗脑的工具演不出真实的欢乐，春晚彻底萧条了。换言之，春晚只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每年都有人花大力气骂春晚骂导演，省省吧！巧妇难为无米只炊。还有谁能吸引几亿人为之倾倒呢？赵本山吗？他只不过是春晚的掘墓者。信仰缺席的时代不会有文艺复兴，就是这么个体制，煽情洗脑爱国，一个都不能少，就是没有那种彻底的欢乐。民族注意情绪被被点燃之后，中国人看中国电视，不图娱乐就图牛逼。中华民族牛逼，美籍华人牛逼；自己牛逼，同胞牛逼；活人牛逼，古人牛逼；救灾牛逼，反腐牛逼；说话牛逼，唱歌牛逼；农村牛逼，城市牛逼；统计牛逼，排名牛逼；龙的传人牛逼，狗的主人牛逼；台上牛逼，台下牛逼；牛逼捧牛逼，争取更大的牛逼。

　　电视技术一轮又一轮的更新，从采集到制作传输，科学的美学的经济学的政治学的，从磁带到非线到数字高清，每个台的频道从一套到二套到十多套，上星落地全国各地百花齐放。好节目越来越多，显不出好来；美女越来越多，也看不出美来；电视剧粗制滥造，广告精雕细刻。随着报纸书籍等出版物的泛滥，加上互联网的诞生，舆论越来越透明，埋汰事越来越显多。人不再傻了吧唧的相信谁好谁坏，也不轻易的喜欢谁，谁好谁坏跟我有几毛钱关系？他闹他的我过我的。当人们用纯真的感情喜欢这个社会，喜欢那些演员，喜欢这个电视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人有肉都往自己嘴里送。当艺人不靠观众吃饭的时候，观众千万不要自作多情的认为自己是人家的衣食父母。人家捞钱的渠道很多，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所谓做人，如果没有一种宽恕的心态，很难喜欢谁，这等于不喜欢自己。所有人都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坏，是那种恰好让人为难的状态。活着要有智慧，要知道没有人专职满足你的愿望，尤其在一个“物质时代”。赵本山的低俗和畅销恰好是一部分人灵魂的影射，这30年的日子天翻地覆，技术在进步，灵魂在阵痛。可以说，如今的电视机是历史的见证，它已经被糟蹋得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世界太嘈杂了，如果不喜欢寂寞，也不要凑热闹。热闹的地方，人的心不由自主。

28-01-2010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