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汶川大地震发生后的几天内，就在汉中城内流传着这么一个xx故事：汶川大地震发生时，汉中某人恰巧在震中北川县城，当时被地震的 “地浪”抛起2米多高不仅毫发无损，而且还救了好多人，真是福大命大！…… 常言说的好：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此人就和我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文焕德先生。 这天是2008年7月2日中午。当晚，我就专门登门拜访了这位xx人物。 “地震那一刻，我们正在北川县城中心”2008年5月11日下午，我们一行四人从汉中驱车直抵北川，于当晚九点多钟住进了北川县城邮政宾馆。是夜，整个城市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夜晚显得静谧而安宁。皎洁的月光下人们在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安逸，没有一点发生地震的征兆。此时的北川一切是那样的美好！ 我大吼一声：“坏了，地震了！赶快向路中间跑！”但只向前跑了三步，地浪就追了上来。我赶紧大喊一声：“趴倒！”自己就先趴了下去。刚趴倒地上，地浪“哗哧”一下把我抛向空中有1米多高，就好像在放风筝，又重重地落了下来，就象落在了震动器上一样，整个身体在原地不由自主地“嘣、嘣、嘣”转了一个圈，这个过程前后有10几秒不到20秒钟的时间……一刹那，时间静止了，空气也凝固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在做梦，努力活动了一下手，觉得手指头还能动，接着勾了勾脚，觉着也没受伤，再努力地一翻身，咦！发觉自己竟然还活着！那一刻，真是由衷地感到高兴。接着伸手抹了一把脸，喷出一口闷气，睁眼一看：呀，眼前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dy}感觉是：是不是楼房上掉下纸箱子把自己给盖住了！于是伸手向四周推了一圈，头顶啥也没有，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灰尘把天给“遮”黑了。因为大白天天空不可能突然变黑，这才意识到地震程度的严重性。我赶紧在地下打了一个滚儿爬起来，双手扶着膝盖蹲起开始叫： “有人吗？有人吗？” 叫了十几二十声，没一个人答应，世界一片死寂。过了一分多钟，发现地下慢慢往上开始变亮（后来才知是灰尘掉在了地上），越亮越高，这时就看见同伴还爬在地上发抖呢。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还爬在地下干啥？” 同伴们起来后也不停地问： “房子呢？房子呀？” “人到哪里去了？人到哪里去了？”（因为地震前看到路上有好多人呢）。 回过神才想起，在地拱起来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没见过地震，以为跑到室内是安全的，所以一下子都跑到街边的门面房里去了，接着楼就垮了，所有的人都盖在里面，只见从地浪拱断的地缝中冒出100多米高的气体挟裹着黑色的灰尘、泥沙肆无忌惮地射向天空，听见地下传出“哗”、“哗”的地响，以及由近及远的房屋倒塌声、飞沙走石声，伴以伤者的嚎啕呼救声、惊叫声，路面上正在行驶的汽车，就像“碰碰车”一样在胡开乱撞，到处一片混乱…… 低头一看，数了数周围的人，加上我们4个，只有10个人还活着，刚才周围200米的距离内好几十个人在短暂的一二十秒的时间内已是血肉模糊，和着建筑物的倒塌声、失去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伤者痛苦的xx声、哭爹喊娘声各种嘈杂声交织在一起，恍惚间让人分不清这是地狱还是人间？回头再一看我们开的车已在20米开外，原来是在地浪涌来时车子一下子“射”了出去…… 当时，我还在奇怪：这么多人都死了，我们为啥还能幸免于难？仔细一看，原来我们旁边的房屋都是各自背向街道两边倒塌了，而我们所处的地方反而没掉一块砖、一匹瓦，大街上干干净净的，真是太幸运了。 灾难面前，见证人性的光辉 我们一行几个人马上上车（上天保佑，车还能开）离开原地，向前开了三四百米就到了北川吊桥（如图）的丁字路口旁 （从老城到新城的丁字路口），又下车坐在地上准备稳一下神再走。可是，坐的没有几分钟，只见路对面的农贸市场里一群伤员相互搀扶着、拖着断胳膊断腿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步一个血脚印的争先恐后从里面往外跑！此时，余震在继续，大地在颤抖，人群在呼救，那一幕实在是惨不忍睹。这一刻，我们作为死里逃生的同类，心就像生生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难受的要命，悲痛之下只是哭，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又见路旁两名交警坐在那里嚎啕大哭，他们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搞得我们一行几个人更加泪眼婆娑。原来地震时他们正在这里的红绿灯下执勤，眼看着自己的小孩在路对面的幼儿园里被倒塌的楼房埋了进去，所以伤心的只想去死。我明白，这个时候哭是没有用的！这么多伤员需要想办法赶紧来包扎，如果不赶紧包扎，这些人大多活不了，作为幸存者，我们只有齐心协力进行抗震自救才是{wy}的活路！ 想到这儿，就赶紧劝他们不要哭了，要抓紧时间救人。那两个交警同志慢慢地止住了哭泣，无助地问：“那咋救？用啥包扎？又没东西！”是啊？怎么办！反正不能坐以待毙、见死不救，就顺手把身上的T恤衫脱下来递给他（上北川前儿媳孝敬才给买的新T恤衫），让他撕成布条开始对一个断了腿的伤员进行包扎（这是我们开始的{dy}个救援行动），剩下的布条给一个头上有个大伤口的人进行了包扎，{zh1}一点布条给一个受了脚伤的进行了包扎。总共一件T恤衫只包扎了三个伤员就没有布了。 但是，这一群伤员都需要包扎抢救，怎么办？一抬头，看见路边有个大型广告牌，我灵机一动，赶紧让年轻人把广告布扯下来撕成块状和细条，将就着对断了双腿的重伤员做成简易担架四个人抬一个进行转移，轻伤就撕成细条进行包扎，暂时止住血再说……但是没医没药，下一步怎么办？我们谁也不知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刚向前走了几十米，就听见路边的瓦房里传出了“救命”的呼救声，当时我打着“精巴子”浑身是血，已经没了力气，只好协助两个交警和另外五六小伙子去抬掉压在伤员身上的木椽和瓦砾，在大家的努力下，终于从倒塌的瓦房中又成功地救出了三个人。 我们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走，突然看见路边一栋八层楼向地下“陷”了下去，瞬间就变成了六层，五楼（露出地面的第三层）上有对老两口和儿媳妇看着断了的楼梯在那里惊慌失措边喊救命，边试着绑了一根绳子准备沿着往下跳。我们一看太危险，就大声指挥着让他们把床单和窗帘撕成布条缠在绳子上，从上面系紧，然后我们和两个交警在下面拉紧绳子，让他们蹬着墙慢慢地溜下地来，算是又救了3个人。 这时，从老城吊桥对面的公园里，又跑过来几十个人（时间大约是3点不到）汇聚在一起。这时听见有人说唐家山水库大坝如果垮塌后果不堪设想，活着的人又要重新面临灭顶之灾。大家都吓傻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咋办？我就问，县城哪里{zg}？有人回答说是公安局门前的广场那里{zg}。我说：“好！咱们就到那儿去避难。从现在开始，咱们没受伤的人负责找门板抬伤员，门板不够赶紧把广告牌上的广告布扯下来做成简易担架转移伤员。”就这样，我们带领着200多个人抬着伤员跌跌撞撞地一起把100多个伤员转移到公安局门前的广场上了，心才算安稳了一点。 下午五点钟左右，只见北川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开始出来组织大家进行抢救伤员（在此之前，只有我们汉中人在那里带头把100多名伤员进行包扎转移，此外，就再没有人管了。这时，广场上已经汇聚了一千多人）。 在救援过程中，遇到被楼板压在下面的伤员，光靠人力抬不动，人还是救不出来。突然想起我的汽车上还有千斤顶，就赶紧拿出来的和那两个交警同志一起把一个被楼板压着的人救了出来。这时，路边一个卖汽车配件的老板看见我们在用千斤顶救人，就跟着拿出了4、5个千斤顶，一块帮着进行救人。但是，没撬开多少楼板，千斤顶都变成了“扭麻花”，就不能用了。 我通过观察发现，没有救援工具、没有救援手段和物资，就没法救人！如果盲目救人，反而会起反作用。就建议大家注意认真听：听到哪里有呼救声、哪里有生命的动静、哪里有生命的迹象，就赶紧找东西打下记号！等待专业救援队伍来了好有的放矢，提高救援率。这一招在其后的救援中还真收到了奇效，挽救了不少人的生命，避免了因盲目救人造成新的伤害。忙了一通，天就要黑了，所有人都没有水喝没有吃的，都是饥肠辘辘。受伤的人在那里叹气，救援的人也没了力气，就歇下来坐在路上等待救援。这时，只见从北川中学旁边的一所初中学校里面跑出来七八十个学生，冒着频发的余震，勇敢地跑到公安局斜对面的一个尚未xx坍塌的大型超市里面，从陷到地下只露出五六十公分高的窗口中搬出超市里的纯净水、饮料、饼干、方便面等能吃喝的东西，尽情地往外搬。大家也帮着往广场上转运，谁要都给。公安局里面出来一个xx让大家把东西堆在一起不要乱拿，都忍着一点，等着救命用。当时，大家都压抑着悲痛，整个搬运物资的行动没有一点声音，都很安静，也没有人哄抢，都自觉地、有秩序地按需取用。 天色越来越晚，天气也越来越凉，四周若隐若现地传来房屋倒塌和山上石头滚落的声音。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的，好像也不忍卒睹人间的惨祸…… 突然，县城里的一条街道着了火，腾空而起的烈焰照亮了半个天空，夹杂着百货店里噼里啪啦爆炸的鞭炮声，肆无忌惮地刺激着人们麻木的神经。 “火！”“火！”不知是谁喊出了声，一下子提醒了我：对，火！——我们太需要火了！火现在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们必须要有火！否则到了后半夜，这些失血过多的重伤员没被震死就可能会被冻死。就赶紧提醒大家在周围的废墟上拆捡破损的门窗，以备不时之需。常言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何况在这个非常时刻！大家七手八脚飞快的捡了一堆小山一样的柴火，到了十点多就燃了起来。那一堆火燃得是那么旺，简直就是救命的火！大家把重伤员和老人小孩让在里层取暖，轻伤的、年轻的围在外面烤火，谁都不说话。那堆火，已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火”了，那简直是人们心中对生命的尊重和对“生”的向往！ 到了深夜，北川大酒店的老板隔上十几二十分钟就去挨着叫一下重伤员，怕睡着睡着就放弃了对生命的信心和希望，防止睡死过去。 到了半夜两点多钟的时候，只听见一对父子在对话：“娃呀，我冷的没法了呀，我不得活了呀！”。“爸爸呀，你一定要忍住，明天救援的人一来，我无论如何要先把你背出去，你一定要忍住！”“娃呀，我忍不住了啊！”说着说着，老人脖子一歪就咽了气，儿子哭的是感天动地，大家都备受感染，在一片啜泣声中陪着他流泪到天明…… 13号早上，五点多天就亮了。当地老乡在前带路，大家跟着往外逃命。我准备留下来和大家一起进行救人，但是，架不住同来的老乡的劝说，就跟着大家一起逃离险境。八九点左右刚一出城，就看见一支穿迷彩服的两三百人的队伍，在一个武装部首长和一个当地领导模样的同志指挥下开了过来（好像是预备役），但是，都是赤手空拳。我知道他们为了抢时间都是在{dy}时间赶来救援，不了解震中的情况，就赶上去对他们说：“多准备些千斤顶、断线钳、钢钎、钢锯条和铁锹等小型救援工具最适用，还有要多备水和吃的送进去，县城里面伤员太多，大多是头部砸伤和断腿、断臂的，要多安排医院、医生和药品进来，要抓紧时间。”他们听后很感动，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要了解里面的情况，你带来的消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太谢谢你了！然后马上下令说就按汉中老乡说的办。我也很感动，因为我也曾经是军人，我就知道当地震发生的时候，解放军肯定会在{dy}时间赶来救大家！此时，见到他们已过来，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救护车开来了，我们抛下自己的汽车，挤了上去，先被送到绵阳，最终得以平安地回到汉中老家。 经历了这次生离死别，我刻骨铭心地感到： 活着真好！平安是福！ 在此，谨向逝者致哀！向地震中幸存者祝福！祝愿祖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文焕德口述 特约摄影师罗红根据采访录音整理） 【本文发表于2009.5.8《汉中日报.都市周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