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4日,上午8点45分,山西省朔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六楼审判大厅,坐在轮椅里,牛新民被法警推上了被告席。
全身裹在一件草绿色的军大衣里,脚上趿着一双黑布鞋,头发花白,头耷拉着——这位前山西省焦炭集团董事长看上去已经垮了。
一起步上被告席的还有他27岁的小儿子牛连庆,身体微胖,昂头走在父亲前面。
诉方指控牛氏父子共同受贿260万元,牛新民单独受贿46.3万元,贪污4.25万元,并有627万元巨额财产不能说明合法来源。据称,这些钱大部分存在牛连庆开办的元庆公司、天庆公司账户上。目前,山西省检察院已将这两家公司的所有银行账户冻结,冻结款项共计889万元。
去年12月,在牛案侦查期间,山西焦炭集团国际贸易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范萍被双规,涉案的还有山西焦煤集团副总经理杨学全及公司焦炭出口部负责人高杰等。
为此,中纪委和山西省纪委联合成立了山西焦炭配额系列案专项调查小组,结果牵出商务部外贸司工业品出口处处长孟丹等人,据传,落h马官员中还包括商务部一名司局级干部。
无论从涉案金额还是案件影响来看,牛新民案都可算得上山西反商业贿赂{dy}大案。
"走几趟煤"和"缓缴费"
14日是牛氏父子出庭受审的第三天。继前两天审理二人共同受贿之后,当天庭审焦点集中在牛新民本人身上。诉方指,牛在2001年担任山西省煤炭运销总公司副总经理期间,贪污4．25万元,受贿46．3万元。
牛新民单独受贿款中的15万元来自临汾焦炭公司。
早在2001年,牛新民就以儿子牛连庆要出国上学为名,向该公司经理张文国索要15万元。张于当年9月28日、11月15日分两次将15万元汇给牛连庆开办的庆鑫公司。
从2003年到2005年,在山西省焦炭集团董事长任上,牛新民又以"儿子办公司,帮他做点生意"为名,三次向张文国索贿,金额分别是12万元、120万元和20万元。这些钱或汇到牛连庆的元庆公司,或直接交给牛连庆本人。
其间,作为回报,牛新民利用职务之便,为张谋得省焦炭集团临汾办事处副主任一职,并批示缓交临汾焦炭公司拖欠的共计1783万元一金两费(煤炭专项基金、服务费和管理费)。
另一笔单独受贿款来自平定县煤运公司。
据该公司经理王伸回忆,同是2001年,6、7月间,他接到牛的电话,以省公司办公室要装潢为名,让筹点钱。"他要派人来拿钱,我顶不住了。"
当年10月10日,平定煤运公司将31．3万元汇入庆鑫公司。"这些钱当时按借款处理。"但是后来双方再没有提起过此事。
"当时我没有太在意,只想给王伸走几趟煤,可他后来没找我,煤也没有走成。"这是牛新民的供述。但庭审时他xx了这一说法,改口说:"我没有给王伸打电话要钱。检察院说个人借款不犯法,我就承认了。"
以同样的方式,2003年,牛氏父子还从灵石县煤炭运销公司索贿108万元。
"公司在换证、上缴基金等多方面都受牛的制约,而且当时我们正扩建焦化厂,焦炭销量将大大增加,也需要牛新民的支持。"时任灵石煤运公司经理的张建新说。
但是,牛新民在法庭上矢口否认向张建新要过钱。而牛连庆则说这108万是元庆公司帮张建新走车的业务费。
张建新并不买账,"我们在铁路局有户头,可独立发运煤焦,无需元庆公司代发。"对此,牛连庆则指张建新"连常识都不懂",因为"有户头并不一定能走到车"。
翻供
"从这几天的庭审看来,他几乎全盘翻供了。"旁听席上,一位来自朔州市公安局的侦查人员说,牛新民是厅级干部,这也是山西省近年来进入司法程序级别{zg}的官员。
"考虑到在太原审理影响太大,该案被指定在朔州审理。"本案公诉人——朔州市人民检察院公诉处处长王岗对记者说。7月7日,经退补侦查,他们向朔州市中院提出公诉。
即便在相对偏远的朔州,庭审依然吸引来大量旁听者。
对于翻供,公诉方似乎有所准备。"我们有很多证据,不怕他翻供。"14日下午庭审结束时,王岗对记者说。在为期四天的庭审期间,诉方共提交了900多份证据。
但是,辩护人对诉方取证的有效性提出质疑,因为"很多证据是当事人双规期间的供述和笔录,而且关键证人都没有出庭作证"。
诉方证据显示,张文国是牛氏父子受贿案中一个关键当事人。牛氏6起受贿案中,有4起与他有关。
2003年7月,他曾找牛新民办理过临汾焦炭公司专项费金缓交事宜。2004年4月,焦炭集团成立临汾办事处时,他再次找到牛新民。"我想当主任,他只给安排了副主任。"张后来对办案人员说,对此他并不满意。
但在整个庭审期间,张本人并没有出庭作证。
"我们多次提出申请,希望关键证人出庭,但是他没来。"牛连庆首席辩护律师杨力说,张此前也曾因涉案被双规。
"公诉方共提出了七件事,其中六件是受贿,还有一件4万多元的贪污。如果全部认定,得判十年以上或无期判。"辩护律师杨力说。
"批示缓交是我的正常权限。"在庭上,牛新民称,他在任董事长期间,批示缓交两费的不止临汾一家,以此"举证我犯罪,接受不了"。
"如果牛氏父子被判有罪,我们肯定会提出上诉。"辩方律师认为。
双面牛新民
"他们是遭人陷害的。"在离庭审现场几百米远的一家宾馆里,牛新民的妻子贾潞兰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她说,牛新民性格倔强,干工作不要命,不讲情面,得罪了一些人。
此前,牛新民前后经历过有关部门至少6次调查,每次都涉险过关。
"牛新民案是在去年厅级干部人事调整时浮出水面的。"当地有人透露。
牛新民是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据说,他只有小学文化。
"这个人有能力,能干,也敢干。"长治一位与牛新民有过接触的老领导评价说,"他从汽车队司机干到队长,接着承包长治市煤运公司,后来当上省煤运总公司副总经理,直到焦炭集团董事长这个位置。如果说他没有能力,我不敢苟同。"
"他接手长治煤运公司时,是一个快要倒闭的企业,欠了银行几百万xx。"贾潞兰说,是牛新民把企业给救活了,而省焦炭集团,也是他一手组建起来的。
但据说牛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人太狂妄,锋芒毕露,每每要取领导而代之。一位知情人说,这次案发,始于牛在长治非法占地盖房,{zh1}查出经济问题。
"老牛是去年6月7日被双规的,六七天后董事长的职务就免了。"贾潞兰说,为了查他的问题,把儿子也牵进去了。
对于起诉书中指她花47万购买商铺和向牛新民的弟弟牛新天开办的煤焦开发公司投资120多万的说法,贾不置可否:"牛新天后来也双规了,说是偷税。但是从来没有人找过我,也没有让我作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