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自出差的姑姑家回来,带回了桂林特产的糖果,包装很简单,却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放一块在口中,一直甜到了神经末梢。
这让我想起了童年。
儿时爱糖果。总会在小小的零钱节余之下,去商店买几颗。当然不是明目张胆,因为许多小伙伴嫉妒的脸,让我羞于自己的馋相。于是总在夜色之中,飞一般跑到小商店,做贼一样递上几分钱,再遮遮掩掩地溜回家。偶而会遇上熟人,心便兔子一样跳着,故意大声说着某个文具的名字,忍痛递上钱,把那个并不需要的东西懊恼地拿回去。
后来不知怎么就大方起来,坦然地趴在供销社的玻璃柜台上,指点江山一样指点着斑斓的糖果,用角票买来,或圆或方,或硬或软,揣在口袋里边走边嚼,一路花香鸟语。剥下的糖纸被精心地压平放在盒子里,闲时便裹上大小相似的石头两头拧好,扔在路边戏弄别人,期待一片哄笑。上当的人很多,想必是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对甜蜜的渴望。
十多岁的某个中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和一个女孩站在白杨树下聊天时,我掏出昨天买的糖果放到嘴里。女孩羡慕地看着我蠕动的嘴,说,敢情你有糖吃,你妈就是卖糖的啊!
那时我并不懂占公家便宜是什么意思,但直觉这不是件好事,于是很抓惊地跳起来,反驳说,那你爸还是银行的哪!你家钱随便花是吧?女孩仓皇地摇头,一时竟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大喜,为自己铿锵有力的回答。于是揣了得意走回家去和父母和哥姐说起,兴奋得尾巴要翘上天的样子。但令我沮丧的是,得到的居然是不经意的一笑和不耐烦。我一时长叹,这样天才的话语,居然没人拍案惊奇,真是知音难觅啊!之后我左思右想得到了结论,他们这是嫉妒,这才安心睡去。
后来去外地求学,学校在山半坡,花枝丰茂,芳草萋萋。常常在晚饭后和室友穿过丁香花丛,沿着长长的斜坡奔下去,去路尽头的小店买花生牛乳糖和酒心巧克力。那时花香四溢,月华如水,我们慢悠悠地咬着糖回来,走走停停地说着少年心事,离家的日子便在糖果的香气中少了许多苦涩,多了融融的甜意。
那时我们总说,等有钱了,要买一大包的糖果每天吃。
但现在,却不再吃糖。怕体重增加,怕喉咙不舒服,怕肾负担过重。曾经挚爱的糖果只能随着口水融化在记忆里,在青涩岁月里悠且远地香着。
而丫头开始疯狂地吃糖,藏糖,像地下党对统治党一样和我明争暗斗,阳奉阴违。她的名言是,你不敢吃,所以你嫉妒。我气结,那玩意有什么可吃的?但这话明显底气不足,都曾年少过,糖果的香气,又有哪个能抵挡得住呢?
前几日去市里,和姐姐在糖果柜台前流连不去,看中的是牛奶花生糖。我喜欢在午后的阳光里悠闲地咀嚼它的韧和酥,那滋味雍容浓艳得像洛阳的牡丹,让感官满足到{jz}。还有一种芝麻糖,脆脆地,在齿间辗磨出一股芝麻香,混合在麦牙糖里,有一种小家碧玉的味道。
或许我的眼神太过渴望,姐笑,要不,咱该出手时就出手?
转眼是春节,又待一年桃符新。丫头老早就缠着我上街,眼睛瞪着街边的糖果摊,兴奋地查着种类,絮絮地说着今年要买多少种。我则郑重地告诉她,不到春节,不许吃糖。
丫头眨了眨眼睛,弯腰在糖果上抽了抽鼻子,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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