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刘爱国
————简评张军散文集《岁月遗痕》
以评淡素洁的文字叙说平凡普通的日常人生,用细腻敏感的心灵去寻觅生活中琐碎但饱含哲理和诗意的亮点,这是我读张军散文集《岁月遗痕》最初的感受,或者说是这本集子里创作上最鲜明的特点。
张军的散文,笔触不在风花雪月中吟哦“小女子”的缠绵感伤,不以超乎现实的理想憧憬,建立虚无缥缈的“乌托邦”世界,而是深入河西大地上百姓人家一日三餐的寻常生活、一级生活在我们视线中平凡人之间的凡人琐事中,从而发现并开掘出其闪光的东西;这些人和事都是他亲身经历过,这些人都是曾经活跃在他身边的亲人、朋友。然而,寻常巷陌在他的笔下却显得极不寻常,字里行间都流泻着一股灵性、一缕情思、一种神韵,经过心灵的过滤、感悟和熔铸,变成了一片“诗意的栖居地”。
作为一名从事小学教育和管理工作的作家,阳刚细腻的禀赋使得张军特别善于感悟河西大地上的明月清风、黑河日出;肃南草原的松涛、康乐草原的野花、小河的的枣园、古甘州飘曳的芦苇、巴丹吉林沙漠中的胡杨……无一不被她敏锐的目光所捕捉,而后在他纯净优美的文字中摇曳生辉。他捡拾起往昔岁月中的点点滴滴,如童年时在外奶家与小伙伴们的嬉戏玩耍,农田里掰玉米、摘豆角,看母亲包粽子、做针线;高中回乡再承包地的锄地、间苗、种菜、拔麦、打井、学做农家饭;然后让其浸透在自己深厚真挚的情感中,便立刻显现出它们的鲜活、灵动和诗意。
张军的心灵是真诚而善良的。 通过在对日常生活的体验和观察中,发现最多、挖掘最深的还是人间的真情至爱:亲情、友情、爱情、乡情。这源于他心灵的真诚和善良;心中拥有太阳,方可播撒光明。只有真诚善良,才能使作家感受到亲情的醇厚、爱情的温馨、友情的纯真。《童年的柳笛》中描述的情景;“那时候,村里的孩子几乎没有接触过任何正规乐器。我上初中的时候才认识了二胡、笛子、脚踏琴之类的乐器。在村里,我们可以演奏的{wy}的“乐器”就是柳笛。春天柳枝撒叶子的时候,是做柳笛的{zh0}时机,这时的树枝水分含量大,容易脱皮。天热的午后,大家脱光了衣服,像鸭子一样在河沟的浅水里扑腾,在水里玩腻了,就一溜烟爬上河坡的柳树,采些筷子粗细的枝条下来,开始各自做起柳笛来。我们把枝条的两端用小刀切齐,捋去枝条上新撒的叶子,再在一端五六公分远的地方用小刀划一个圈儿,割破皮层,用手指轻轻捏住割破皮层的部分一扭,那段皮儿就从枝干上脱落下来,再用小刀轻轻刮去皮筒儿一端一厘米左右的外皮,留下白嫩的内皮,一个柳笛就做成了。把柳笛留下内皮的那端含到嘴里一吹,会吱吱地响。”《家有贤妻》“为了增加点经济收入,家里建起了一个塑料温室大棚,种了各种反季节蔬菜。妻每天劳作在潮湿蒸热的大棚里,没有给我叫过一声苦。几年过去了,大棚并没有给家里带来较高的经济收入,倒使妻落下轻微的关节风湿病。我那时发家的决心很大。大棚失败后又让妻种起西瓜。夏日炎炎,妻躬身在西瓜地上务弄西瓜。种植西瓜稍微改变了家里的经济状况。几年来算是还xxxx。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好在她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养成了勤劳持家的本领,家畜家禽养得好,家里家外样样行。家里10亩承包地种得不比男人差。家里的光景逐渐好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大概99年吧,家里种植的玉米在吐丝抽雄期间一夜被暴风雨吹到。那时妻因常年劳累、按时吃不上饭正患着慢性胃炎。胃病发作时整夜睡不倒觉,她捂着腹部一直在炕角坐到第二天凌晨。吃过药还得下地干活。不干不行啊,妻不干谁干啊?我每天课满满的,{yt}请假,学生就没人上课了,误人子弟的事,这辈子我从没有做过。在妻病情严重的那段日子,我只请假陪她看过几次病。玉米倒伏那些天她滴水不能进,喝杯白开水下去,不几分钟就吐出黄水来,身体极度虚弱。尽管这样,妻还对我说:“你赶快上课去吧,学生的课不能耽搁。倒伏的五六亩玉米我一个人扶,我歇会儿,扶会儿,一定会扶完的。”教育形势很紧迫,学校考核很严,那时的那个校长又似乎不近人情,为了保住这个饭碗,我只能到学校去。妻在地里捂会儿腹部,疼痛减轻了,就蜷缩着一棵一棵扶玉米。要让跌倒的玉米杆重新站立,必须用铲子在根部堆土。妻就一铲一铲蠕动在承包地里。”
所以,她深情地倾诉对妻子的歉意,追忆婚后尽管生活艰辛但创业的甜蜜和成功以及妻子对他工作的支持,以及对他的体贴和呵护,无声的表达着对丈夫从事的教育事业的挚爱。河西大地上的一草一木,甚至一片飘零的落叶,一场风雨、一场沙尘暴都能引起作者对人类对社会的沉思,从而点燃起创作的火焰,化作一篇篇优美的诗行。他笔下的的人和事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在张军的笔下却是人物品德与精神的象征:勤劳、质朴、真诚、善良、坚韧,而这些美德又成为作家人生道路中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构筑着他善良而真诚的心灵。如果缺乏真诚和善良,能够这样去描摹人物,并且揭示他们的内心世界吗?
学者佘树森曾经指出:“当我们阅读一篇散文的时候,首先使我们惊目动心的,不是像小说里所展现的纷纭复杂的人生画面,而是一颗诚实、聪慧的心灵,在瞬间启开时所透出的思想智慧之光,我们得以走进这心灵,去聆听作者对人生、对自然、对道德……的倾诉与见解。使我们通过这一扇心灵的‘小窗’,获得许多深刻丰富的‘暗示’。” (佘树森《散文创作艺术》)可见,真正优秀的散文作品,不是囿于一人、一事、一景、一物的描摹叙写,而应该透射出作家的思想之光、智慧之光、理性之光,使读者获得深刻而丰富的人生启示。要想达到这样的艺术效果,作家就必须具有自由而超拔的心灵。进而能够跳出生活,静观人生,思索人生。
而张军的心灵就正是这样一种心灵。所以,他的散文从不单纯地写人、写事、写物、写景,而是极力透过生活的云层,去窥视它后面深远的天空,从日常现象中发现感动的因子,并循此而升华至对人性、生命、命运、存在的形而上的思考。面对雍容华贵的牡丹不分高贵低贱、一视同仁地向人们绽放着自己的美丽端庄,作者顿悟出“美丽的高度”:就是“坦荡地生存、美丽地绽放”,“不为权势所动”,“不分贵贱高低”,“以最美的笑容光焰世界”,花如此,人亦如此。
散文是一种满含着创作者主观意识的文体,在描摹自然、社会、人生的时候,作家总是侧重于倾诉自己对于这客观世界的印象、体悟和理解,并不自觉地洋溢出真挚、灼热、浓郁和深沉的感情。而作家们以这种纯真与热忱的情愫,去面对和投入生活的激流时,又必然会在不断的碰撞与触发中,产生出种种哲理性的思考。将这种由人生和宇宙的空间升腾出来的情感与哲思,融汇在自己描摹的人物形象之中,抑或笼罩于整个环境的顶空,再通过优美的文字抒写成章,当然就很容易打动读者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