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撤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越发感到时间的宝贵。到昆仑站,也许一生{jcyc}。于是,连续近20天住在住宿舱内的我决定去昆仑站内住上一晚。
此前只有宋九建在昆仑站里住过,黄楚红直到如今还在站里睡。从2009年1月27日昆仑站建成,到2月2日第25次南极科考队昆仑站队撤离没有人在站内居住。今年,宋九建{dy}个入住昆仑站,随后是黄楚红。因为昆仑站内没有电,站内极其冷,宋九建和黄楚红从发电舱接去电箱,按上电暖气才有了温度。
昆仑站是坐南朝北的,与国内的恰恰相反。因为朝北意味着是阳面。在这里,太阳逆时针转动,中午12点的时候在正北方向。夜里凌晨12点的时候在正南方向,早晨6点时在正西向,下午6点在正东方向。昆仑站的建筑面积是236平米,有10间住房20个床位,还有办公室、通訊室、厨房、洗浴室,可容納40人度夏。此外污水处理设备,通风和供暖设备,供氧设施,140千瓦的发电设施。当然,这些设施包括昆仑站内的一切都还没有启用。
23日晚,当我说要在昆仑站住一晚的时候,安春雷提醒我要放进去一个电暖器,否则,不能承受夜晚的冷。我说,应该没问题吧,我把电热毯放到{zgd}10档。他说,那也不行,上面冷。我考虑了一下,每个电暖器都在使用,新的电暖器拿出来又不方便,就放弃了。
晚7点多,我抱着被子,提着设备,进驻昆仑站。24日凌晨12点多,我与中国海洋报在昆仑站门口一起进行视频合作。自拍了一段。将近1点,我回到了先前宋九建住过的小房子里。房子不大,约有4平方米左右,上下铺。床设计的很合理,有床头板和小物品架,可以放些小东西。
进入房间,一阵冷气和潮气扑面而来,脸上虽不似刀割一样的冷,但是凉得总想用手捂住。伸出手来却不想往脸上搁,直想往被窝里伸。好在提前将电热毯打开了,被子里面热乎乎的,与外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赶紧脱了连体服,穿着内胆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我们内陆队一共有两套防寒服和两套内胆,都是一套连体的,一套分体的,一般情况下内胆和连体服一起穿,里面是内胆,外面是连体服。脚上穿着南极专用靴子,靴子里还有一个鞋套。平时,鞋套与鞋一起穿。据说,我们的鞋子是从日本进口的,一双3000多元。所以,我脱了连体服和靴子,穿着内胆和鞋套上了床,上面再盖上鸭绒被,初始的感觉还是比较暖和的。摘了帽子,觉得头凉凉的,脸潮潮的,便又重新戴上,将脸埋在被窝里。忽然碰到了摄像机,冰凉地直钻心。很担心第二天早晨给冻坏了,于是急忙把摄像机和照相机放到被窝里的两腿之间,心里才稍稍放宽。
不料,过了一会儿,脚丫子感觉有些冷。这是由于被子比较短,盖住头裹不住脚,裹住脚却会露出头。于是坐起身来将连体服叠了一下,掖到脚上的被子处。这下子,暖喝多了,我整个人xx包裹起来,就像一个粽子,不露一处肉。这令我忽然想起来在2009年8月的时候采访国家海洋局极地考察办公室的董利时,他介绍的一些事情。
在1984年,中国首次南极考察队到达长城站的时候,一到长城站所在地,满目冰雪。没有站区,只能钻到睡袋里,拉住拉链睡在地上。也是整个人像粽子一样包裹起来。而且,60多天不洗脸、不刷牙、不洗澡。
如今我们的情形跟首次南极科考差不多,也基本60多天不洗脸、不洗澡。当然也有改进,可以刷牙,脸可以用热的湿毛巾擦一下,偶尔也可以洗一洗,但是大多数人没有带洗脸工具,也是太费水,这里烧水很不容易,所以基本上是擦脸的。洗澡是没有可能的,即使偶尔幻想一下,从来也没有人做过。
我裹好之后就暖和多了。但是睡不着,于是在被窝里打开电脑想写点东西。打了几个字,手和胳膊不敢外露,就比较难受,放弃了。就歪着脖子找出一部电影看。看完电影,实在困了,闭上眼准备睡觉。
可能是脑袋在被窝里时间太长了吧,感觉有点憋气,我稍稍将被子往下拽一拽,露出鼻孔。霎那间,一股冷气携着潮湿扑面而来。杜甫曾写过一首七律《登高》,其中有两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我的感觉是,无边夜幕萧萧下,不尽寒流滚滚来。用手摸了一下被子,已经发潮了,而且有点硬,大有“布衾多年冷似铁”之感,我急忙又将头缩了回去。
恍恍惚惚地,我如梦如醒,似睡非睡,身子慢慢蜷缩起来,将被子边、被子角再掖严实,粽子终于又变得暖和多了。合上眼,有点憋气,本来4000多米的冰盖高原就已经缺氧了,又不能将头伸出来呼吸,便更加缺了,头就开始有点晕。没想到这一晕反而起了催眠作用,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虽然睡着了,但是也没有睡踏实,偶尔醒来,瞬间睡去。过了一段时间,听到有敲门声,“赵记者,起床了。”外面传来黄楚红的声音。我支应一声,看了一下表,9:15。哦,该起床了,似乎又没睡够。在被窝里又懒了一会儿,实在不舒服,起床吧。
伸手拿过来连体服,好家伙,都硬了,凉得跟冰一样。回头又摸了一下被子上面,一手水,仔细一看,被子上已经冻出了霜花,也硬得跟纸盒一样。我穿上连体服和靴子,开始收拾被褥。“马上回去,再也不在这里睡了。”心里想着。回身去拔电热毯和电脑线,好家伙,硬得像铁丝一样,赶紧把它们塞到被子里暖一暖。抬头一看,上铺的床板下,床边上全都是雪霜,像花儿一样还傻乐着。我的天哪,居然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了一夜。
我一愣神的工夫,陈耀文拿着照相机过来了,拍摄下我那惊恐和诧异的表情。
“黄楚红那里怎么样?”我问道。
“他那里还好,比较暖和。”
我同陈耀文一起向黄楚红房间走去,一进门,一股暖风袭面而来,屋里暖烘烘的。
“好暖和!”我不禁脱口而出,“我的床上全是雪霜花。”
“是啊,你的房间没有电暖器。”黄楚红说,“睡了一晚,感觉怎么样?”
“12个字形容:如卧冰霜,如梦如醒,似睡非睡。快赶上王祥卧冰了。”我说。
“我这里上铺8度,下铺2度,地上零下8度。你那里当然不同了,而且你应该睡上铺。”
从黄楚红那里出来,我抱着被子回住宿舱了。感受一夜便好,不能再住了,回去赶紧帮忙收拾,准备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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