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铺_痴人_新浪博客

裁缝铺

 

裁缝铺在临街的三间破房子里,凹凸不平的砖地上,放着两架老式“飞人牌”缝纫机,两只三条腿高凳架着剪裁案,一根油光锃亮的竹板尺,一把裁缝剪,满地碎布条,铁丝上搭着成品与半成品的衣裤。

盛夏炎炎,屋梁上的电风扇“啪嗒啪嗒”拼命摇头,摇出了满屋子的热风。寒冬腊月,半死不活的煤炉,吸引着老人和孩子前来享暖。

裁缝铺是老村的新闻中心,等于国务院新闻办。张家添丁、赵某归天、老李被盗、王姓捉奸,老村的大事小事、鸡毛蒜皮都是从这里向外界披露的。

裁缝铺里有一胖一瘦两位师傅。胖的叫老胡,原是外乡人,合作化时在老村落户。老胡为人谦和,见谁都点头哈腰,人缘极好。不过老胡有个毛病叫“好朝前吃力”。人说他和剃头李的老婆勾勾搭搭明铺夜盖。瘦的叫老苏,村里的老门老户。老苏为人直板古倔,整日绷着脸,欠他二百钱似的。老苏是多年的肺气肿,浑身枯瘦,脸上潮红,总像在害羞。

同样的话,从老胡嘴里出来,抹蜜一样,人乐意听。而从老苏嘴里出来,枪药一般,人难下咽。但老村人说:和老胡共事得留小心;和老苏共事尽管放心。

老胡和老苏的报酬是每月大队记三十个工分,做一件衣服抽一毛钱。和下田干活人比起来,他俩是村里的“上八仙”。

张三来了,老苏上下横竖前后左右围着他量尺寸,老胡趴在一旁记尺寸开票单。李四拿来穿破了的裤子,要老苏用机器紮条缝儿,老苏说:“没见占着手吗?”老胡则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三下五除二给李四紮好了裤缝儿。李四让老胡抽烟,老胡说乡里乡亲,不必客气。

{yt},裁缝铺写票单的突然变成两个花骨朵似的女孩儿。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上身草绿色旧军服,下穿糙了色的劳动布裤子。裤腿很细,几乎绑在腿上,臀部异常刺眼。

这里我们权且称呼她俩:一个梅,一个菊。梅瘦点儿,面庞白皙,个子稍高,明亮的眼睛里,透出的是真诚朴实。菊胖一点儿,面庞红润,不高不低,声音圆润清脆,如珠落玉盘。

老胡说她俩是从城里来的知青。老村没有知青点儿,两个女孩儿安置在大队两间空房子里,自己烧火做饭吃。要是男的,就到生产队下田干活。而她俩支书特意安排到裁缝铺跟着老胡老苏打下手。

两棵嫩葱儿似的姑娘,像初春荒野里绽放的鲜花那样娇艳夺目。像一缕和煦的春风吹散了老村的沉闷与压抑。老村的天空似乎突然间明朗起来。

两个靓丽的姑娘,早早晚晚,勾肩搭背走在老村凹凸不平的黄土路上,四周竹篱茅舍里射出了一束束新奇灼热贪婪的目光。她们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成了老村少男少女们效仿的榜样。于是,大姑娘小媳妇小伙子,连年过半百的老汉,有事没事都喜欢到裁缝铺来,不图别的,嗅一嗅从她俩身上散发的奇异的香儿,心里也是美不唧唧儿的。

不久,人们发现,两个女孩儿身边游离着两条彪形大汉。一是公社干部“茄皮眼”李金林;一是大队电工黑大个孙有加。

茄皮眼和黑大个犹如两只藏獒守着两团雪白的玉兔,使得想靠近玉兔的小狗小猫们只能眼巴巴地站在远处流口涎。

那天,茄皮眼手里拿着两节大电池,黑大个手上捏着连着铜丝的小灯泡,两人伏在裁衣案上与两个姑娘耳鬓厮磨窃窃私语。黑大个将铜丝摁在电池屁股门上,灯泡亮了。茄皮眼则叫两个姑娘鼓起杏腮,轮番吹那灯泡儿。梅吹了两下,口水都吹出来了,灯泡依然亮着。而后菊笑眯眯地撮起小嘴儿,只一下,灯泡就灭了。梅用满是肉窝的小手儿,点在“茄皮眼”的眉尖上,说你真坏。“茄皮眼”则色迷迷地盯着梅,一言不发。

两个姑娘被逗得一会儿低眉浅笑,一会儿“咯咯”有声。一旁干活儿的老苏,则一如既往地满脸庄严,不苟言笑。老胡则嫉妒得挤眉弄眼,敢怒而不敢言。

突然,“茄皮眼”的大嘴矬老婆冲进来,黑大个见势不妙,随逃之夭夭。大嘴矬二话没说,上去给了梅一记耳光。老苏急忙上前护住梅,拽住大嘴矬说:“哎哎!咋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哪?”

“我就是要打这死X不要脸的偷汉婊子……”大嘴矬边说边撤。

老苏气得胸口发闷,嘴唇发紫。“呸”地一口浓痰,朝大嘴矬走的方向吐去。

“出事儿了不是?出事儿了不是?早就知道要出事儿,年轻人,就是不听劝哪……”老胡坐在一旁,有点儿幸灾乐祸。

第二天,梅和菊离开了裁缝铺,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裁缝铺恢复了原有的生活,老村也回归了往日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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