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云霞》

北坡上开花的，是一棵野桃。它在去年结了很多果实，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过多的桃子{yt}天长大，压断了一根粗壮的桃枝，像折掉了一只手臂。它受过这么重的伤，今年应该好好休养。谁知，它又开花了，今年又是{dy}个开花。

东坡上是一座显赫的桃园。桃树们还在静默着，听不到它们说话的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阳光已经在哺乳它们，气温并没有升得太高，所以不遂心愿。这些桃树们商量好了，还要再等一等，忽冷忽热的天气，冰冻未消的土壤，并不是开花的{zj0}时刻。再耐心地等等吧，等阳光更充足，气温更高些。桃园里的桃树们，会集体盛开整齐、艳丽的桃花，届时的情景将是遮天蔽日的云霞。

紧接着，一朵朵桃花，蜕变成一只只可爱的小绿桃子，这些果实会越长越肥美、甘甜。

野桃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荒凉的北坡覆盖着残存的积雪。赖以生存的土壤中，有碎石，还有残砖断瓦。冰凉的根须，紧紧偎依着沉睡的蚯蚓，这样似乎可以感觉到温热，再喝些雪水，就鼓起了开花的勇气。野桃花，怎么会比桃园里的桃花逊色。野桃独自坚守着贫瘠的北坡，脚下的瓦砾们，羞愧地，一步步向身后倒退着，臣服着。丑陋的北坡，好像配不上这么漂亮的桃树，美丽的桃花。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的目光才惊讶了，心里衍生出爱怜、喜欢。野桃成为人们的视野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连过路的鸟儿看见，也要在野桃的树梢上做短暂的休憩。野桃也成了最早从冬眠中苏醒的飞虫的知音，它们无花可采，无蜜可寻。是野桃帮助了它们，喂饱它们的饥渴。

事后，野桃还会被人们、飞鸟们、飞虫们，迅速遗忘，重归到冷落当中。待那东坡的桃园的桃树一齐盛开，繁华的热闹，会把野桃目前收到的关注，统统全部拿走。野桃从没有过嫉妒、怨恨。那时，它已经做上了幸福的母亲，默默地长满一树的桃子，绿绒绒地挂在可亲的枝头，吮吸它身体里的奶汁。

这也是最最令人担忧的事，如此多的桃花，变成如此多的桃子，野桃纤细的桃枝，能否禁受了这巨沉的负荷。会不会，今年和去年一样，野桃又被压断一根桃枝，再断掉一只手臂？它瘦弱的身躯能否完成哺育众多儿女的责任，它会不会在一场狂风暴雨中扑倒？

但愿所有的担忧都是多余的、过虑的。

此刻的野桃，是这春天里{wy}的女人，最美的女人。它脚下贫瘠的土层，坚硬的砖瓦，还有正受它恩惠的飞虫，都在想着娶它。倘若不是那条又老又脏的沟壑拦阻，会有多少人跃到面前，和它动手动脚起来，折走漂亮的花枝，插到自家桌案上的花瓶里呢？

今年，野桃花开得比往年还要长久。野桃也有自己的寂寞吧，内心里也装盛着苦楚。莫非，它思念着什么人，等待着什么人。真的愿望着，从沟壑的对面，伸过一只手来，在它花开堪折的时候，带走它的一缕青丝吧。

它等的人莫非今年又不能来？散步的春风们在议论着：那年折枝的人走后，野桃有了身孕，一群绿色的桃子，出生在它的怀抱里。它从此一年一度抚育着众多的儿女，没有谁见过野桃的丈夫，只是每当它可能来时，野桃必要尽全力开满耀眼的云霞。

待到秋日，我一定要跨过那条肮脏的沟壑，来到野桃面前。摘几个它结出的桃子。我现在就可以预知，味道比不上桃园里的桃子们可口、甘甜。我会诚实地向它坦白，它的果实是酸涩的，比起我的心来，但还是甜了——好几倍。

附：诗《野桃》《春暖花开》

《野桃》

北坡上开花的

是一棵野桃

去年的果实压折过一根枝子

像断掉一只手臂

今年它又开花了

又是{dy}个

东坡上是一座桃园

桃树们还在静默着

等待阳光更充足

气温回升更高些的时刻

现在时有降温

忽冷忽热

桃园里的桃树一旦盛开

情景会是遮天的云霞

它们的果子肥美 甘甜

孤零零的野桃

始终是被忽略的人

它独自把守着北坡这片阵地

桃花的色彩其实一点也不逊色

脚下的黄土羞愧地向后倒退着

臣服着

人们把目光投向北坡

这棵野桃预警了春天

事后 它又会很快被遗忘

它仍将默默地结满果实

今年 或许又会压折一只手臂

待到秋日

我要摘它几个

耐心地尝一尝

我现在就可以知晓

味道比不上桃园里的桃子

我会诚实地坦白

果实是酸涩的

比我的心

甜好几倍

《春暖花开》

桃树是春天最美的女人

有很多人想娶她

折枝插进花瓶里

想让满枝的桃花

开谢在自家的桌案上

我总觉得

门口的桃树花开了很久

像是期待着什么人来

也折去一枝

折枝的人走后

桃树有了身孕

一群绿色的桃子出生在

她的怀抱里

从此 她一年一度抚育着众多儿女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桃树的丈夫

只听人说 每逢他来时

桃树开满了火烧眼目的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