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

                                                    文/陈武

     从平房搬到楼房，阳台自然地成为失去地面之后的补充。或者说，阳台成为了袖珍的地面，微缩的地面，迁徙的地面。失去地面的生活是不习惯的，此时，阳台成为了楼房和地面之间的缓冲地带。阳台虽然也是空中楼阁，可是它却具有地面的某些功能，至少，它是半个可以直接透气的空间，它是能够和阳光雨露结合在一起的，它是能够感受到风的形态夜的暗黑的。多少杂物可以放在阳台上，多少花草可以种在阳台上，多少咸菜可以腌在阳台上，多少衣服可以晾在阳台上。离开了平房，离开了地面，能够呼吸到天地之气、植物叶茎味道的就只有阳台了。虽然住上了楼房，可生活境遇并不等于得到多大改善，住平房要用的，住楼房也同样要用。只是花草进行了精选，器具进行了挑拣，平铺的摆置的变成了立体摆置。那时候，家住在三楼。楼下是一条小路，路边种的是水杉树。刚搬进来那会，水杉树还很小。我垫脚从楼上探头朝下望，可以看见水杉细细的身姿，树头在风里轻轻摇晃。多年之后，水杉树陡然在一个春天出现在和阳台平行的位置上——它就将越过阳台，向更高的四楼——伸展而去。冬天，我喜欢在阳台上看东边的日出。阳台上很冷，太阳很安静地上升，红，纯粹，天空一分一秒地更加蓝——澈。这时，空气中的冰寒好像也是纯净的一部分，或者，吸入肺腑的冰寒淘洗了我的身心。这时，我愿意入定地站着，注视着，我好像融入了东方的那片红晕当中；夏天，我喜欢在阳台上注视深邃的星空，喜欢漫无边际的遐想。这时，不知名的虫子在看不见的幽处吟唱，若是雨后，便是“蛙声一片”。此刻，空气是清洌的，虽然是夏天，但大概是入夜的缘故，白天的燥气已经被夜晚的清风涤荡干净了。我感到目光在看不见的轻风里起伏。而雨后的夜晚，简直就有了清秋的感觉······阳台照例是父亲的重要空间。我睡得卧室正好是通阳台的那间。父亲起得往往都早，我在被窝里就能听见他在阳台上给花浇水、将花从屋里搬到阳台上的声音。父亲的工具箱也搁在阳台上，一会儿又听见他拿钳子、锤子等工具金属碰撞的声响。家里的阳台从来都没有封起，在许多人家流行封阳台的时候，家里的阳台仍然是我的内心可以延伸出去的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