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边的树都只剩下了枯枝，一片颓败的景象。站在阳台极目眺望，想起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虽然是冬季，现在的小河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只是断肠人，肠断泪亦断。只留下绵绵不绝的思念幻化成文字符号。

小时候，河边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会掉下来红红的果子，可以吃。每到夏天，它浓密的树叶便把河边的那块洗衣板遮得严严实实，于是小小的我就在那块洗衣板旁边坐着，抬头看着红红的果子，希望它掉下来。回味起来，那个果子的味道其实很淡，有一点甜甜的味道，它可以吃的部分实际上就只是外面一条条的东西，就像杨梅那些凹凸不平的果肉再往外延伸，那就是它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棵什么树，大了点后我想起这棵树曾经问过奶奶，但是得知答案后还是没有记住。因为树的样子给我的印象太深。树，连同老房子，总是在我的梦中百转千回。

我也许是个怀旧的人。但是回忆永远是惆怅。愉快的，使人觉得：可惜已经晚了；不愉快的，想起来还是伤心。这是张爱玲的话。胡兰成说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但是终究，他还是离开了。张爱玲于是得出了经典的红白玫瑰理论。她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总在夜幕降临黑暗笼罩的时候猛然回首，发现错失了很多生命本该华美的篇章。

有人对我说：最近你的文字风格跟以前似乎不一样了。我于是找出以前的文字，读过之后，发现以前的我比现在的我诚实。以前即使是用华丽的词藻堆砌，我也能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而最近的语言……有谁知道那些看似快乐的背后没有写出来的句子？因为我太想摆脱那恼人的忧伤，它笼罩着我，使我窒息。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它，但其实，被快乐覆盖的背后是逃避、懦弱或胆怯。于是现在，我选择正视它。

读中学的时候，便听到一句话：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似乎那时候，十六七岁的花季雨季里的那些快乐忧愁，在成年人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可实际上，每个人，每个年龄段，即使是孩童时期，TA都有属于自己的烦恼。只是大多数长大了的人们的回忆被岁月吞噬，变得很淡很淡，而最近发生的烦恼变得很重很重，于是便去否定孩子们的忧愁。如果悲观一点，那么人生，其实就是由接踵而至的烦恼组成的。

而我的人生路，才走了这样一小部分。未来，还有无数的烦恼等着我。如果没有张开双臂迎接的准备，蝴蝶也会因为清晨雾水的沉重而无法翩翩起舞，更何况毛毛虫。

再望一眼小河，如果没有那些干瘪的树在旁边陪衬，也许小河是没有季节的。它需要感谢它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