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巩涵文学-原创空间

(1)

紫欣用手触摸着办公台上的每样物品,宽大的红木办公台,除了一台液晶电脑,一部CISCO电话,一个金属质地的褐色圆柱笔筒,便没了其它的摆设。平日里,这张台堆满了图纸,我过来送文件给她时,她总埋着头,在纸上画划,看不见表情,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每每如此,我便搁下文件,默然地离开。

我来找紫欣,她示意我坐在大班台的对面,如此近地看着一个专业的女电子设计师,如此近地看着一个少时的同窗,不,是自己的上司。同样身为女人,此刻却别有一番感触。

紫欣她要离开公司了。她似乎乐于一个人了无牵挂的南征北战,拿着一张华科大的硕士xx,骄傲地俯视全国的电子产业。而我?彼此相同的都是孓然一身,不同的却大大不同。

{dy}次看到紫欣,我是又激动又兴奋,细算起来,我们已有十年没见面了。但却仍然能在相遇的瞬间,找到彼此十年前的印迹。紫欣一本正经地问我:“当年听同学们传言,你失踪了,{zh1}得知你是去了外地念书。怎么会这样?”我有点苦笑,但却极为平淡的谈起那段迷茫无助的岁月。中考失利后,无法排解的压力和青春期的痛苦,让我选择到外地上了高中,最终考了一所没名的大学,稀里糊涂地混了三年。

紫欣很惊异我的现状,十年前,那个成绩优异,被各科老师宠爱,寄予厚望,被全校学生羡慕的我,十年后,在一个小小的公司,做着一份闲职,拿着一份糊口的薪水。

我却安于这种生活!

(2)

若兰打电话给我时,我在紫欣的办公室帮她收拾东西,我告诉紫欣,若兰已到了咱公司门口。正好我们也收拾停当,所有该带走的东西,原来不过是两本书,一本《电子线路和集成电路设计》和一本《守望的距离》。

若兰依旧是一淑女形像,长袖过膝的米色秋裙,腰束到{jz},婷婷玉立而玲珑有致的曲线配以江南女子的温婉,她的气质在十年前就被定格在我的心中。相对这位美女而言,紫欣的着装透着干练,洒脱。直筒牛仔裤,蓝格休闲衬衣,我呢,习惯了穿着公司的定制的工装,白衬衣,黑西裤。

正值下班高峰,工业园内人头攒动,南门外,是繁华的商业步行街,街尽头的两侧齐聚了南北风味的酒家。若兰提议去吃东北菜。紫欣和我欣然前往。

东北菜较起湘菜,川菜少了味蕾上的浓烈,但多了份厚重。一个江南女子对东北的乱炖如此的情有独钟,正应验了那句成语—爱屋及乌. 若兰曾说,尽管那爱情很早变质了,但东北菜无论吃在何处,仍旧地道和新鲜。喜吃东北菜,始于爱情,但终与爱情无关。

紫欣叫了两瓶纯生,三个弱女子,当众酗酒,这年头……

这是我{dy}次在饭桌上重新认识身边的女人。紫欣,两杯酒下肚,没有咂舌皱眉,倒是片片红晕浮上脸颊,朦胧的妩媚让她有了本性的柔美,她仍然自斟自饮,但却心绪重重。有时酒精真能让我们还原本色。

纵然一个女人拥有美丽的青春,良好的教育背景,富裕的物质生活,但她依然心系千千结,依然不快乐!

(3)

紫欣在雅舍公寓租住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屋内所有设备齐全,装修也极尽xx,单租金一个月就得3200块。看她趴在桌上,两颊菲红,嘴里仍嚷着:“今儿高兴,喝,我还要喝!”我和若兰架着她,总算把她塞进了出租车。

南方的夜,是某些群体的清晨,她们在倪虹灯下半梦半醒。紫欣在后座摇头晃脑地说要去森吧KTV,若兰扶着她说:“你都成这样了,还K啥?司机,麻烦去雅舍公寓!”

刚进门,紫欣便冲进洗手间,翻云倒海…… 之后,便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我和若兰替她掩好被子,看她渐入梦乡,随后,去了另一间卧室。

若兰沏了一杯蜂蜜茶递给我说是可以醒酒,虽知道我并没有喝多少。

我认识若兰时,她十六岁,花一样的容颜,清纯而富有灵气。十六岁,多美的年纪。

很早,一部名为《十六岁的花季》的片子,便演译了这个如诗般年齡的生活。不同的是,我和若兰的生活在十六岁时都不曾与谁雷同。

H市毗邻钱塘江,是历代文人雅士流连传唱的美景圣地,十六岁的九月,已逾期新生开学十天之久,父亲和一位远房亲戚将我送了H市某高中,窗外,看到某教室里黑压压的同学埋头笔记。我有些呆滞地跟着班主任往自己的教室走。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他向我挥挥手,然后竖起大拇指,我的泪顿时没来由的往下流。我低着头,进了教室,依晰记得一阵掌声过后,一位同学站起来,示意我坐在她的旁边。

三天后,我知道了同桌的名字,她叫若兰。

(4)

紫欣电话的铃声把我和若兰都吵醒了,起身去,电话没响了,看看紫欣熟睡的样子,我又蹑手蹑脚地折回,一夜无扰。

正在梦中,感到呼吸难受,睁开眼,发现两大女魔头紫欣和若兰分别用手捂着我的鼻子和嘴巴。见我醒来,一人掀被,一个拉我下床,半分赖床的机会都没有。

洗濑完,三人一同起福笑堂吃早餐,广东人俗称喝早茶。紫欣说起昨天给她打电话的是王晴。一听这名字,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是谁。紫欣边喝双皮奶边帮着我回忆。原来,王晴是紫欣的好姐妹,我们曾是同年级不同班。那时,王晴也是全校很有名的学生,英语顶呱呱。我和她曾在一次座谈会上见过面。她给我的印像是很文静,柔弱的一个女孩子。

紫欣突然说,让我帮她一个忙,王晴的表妹,今年七月份大学毕业,来广东已有两个月了,还没找着工作。想让我找朋友帮介绍。要不进我现在工作的公司也行。这不,她明天就要去上海了。我看着紫欣,无法肯定地面对她的眼睛,却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虽答应了紫欣,可我心里却一点底儿都没有。这年头,人情似纸薄,尤其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南方城市。 不管怎样,我想先见见王晴的表妹。

于是,紫欣掏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半小时后,进来了一个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晳。上身穿黑色吊带背心,外加七分袖白色小褂,下身穿咖啡色五分裤,配以灰色靴子。紫欣拉着她的手,一边向我和若兰介绍,一边让她亲热地叫我们姐姐。

王晴的表妹叫李露,毕业于河南洛阳一所高职院校,修的是电子商务。

同李露算是打了个照面,留下了各自的电话,她便和紫欣回雅舍收拾行李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买了单,便和若兰一起出了福笑堂。

我们沿着滨江路慢慢地走着,八年前,我{dy}次来这座城市看若兰时,这条江无法近前,黑色的江水让人作呕。而现在已治理得卓有成效,江两畔杨柳依依,江堤也设了水泥护栏,江水虽不是清澈见底,但由那另人恐惧的黑变为了黄。

若兰不无感慨地说:“城市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而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看到李露,有种被时代淘汰的感觉!”

(5)

和若兰整个上午都绕着这座城市转,从滨江路到可园,再到东城商贸中心,人多的地方,更能感到自己的渺小。

在人群嘈杂中,接了一个电话,是紫欣打来的。看我的表情,若兰猜到说的定不是一件好事,但还是让我跟她说说。“雅舍这个月底退租,不续租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那李露住哪儿?” 若兰问。“所以紫欣让我必须在月底前帮她打到工作。” 我对着一幢无名高楼,心中除了气愤,还有委屈,一种无法说出的委出。“有这样求人帮忙的吗?”若兰看着我,摇摇我的手臂,一边宽慰我,一边说她会一起想办法。

第二天,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没有去机场送紫欣。面对离别,我有种本能的伤感同。人啊,有时觉得跟落叶没啥区别,曾经在阳光下鲜绿地生长,在风雨的洗礼下脱变,但到了一定的季节,总得枯萎凋零。

为了在这个月底能给李露安排好工作,我四处动用关系,但身在工厂文职部门,所接触的人实在少得可怜。问了人事部门,说厂里虽有人力需要,但要么是生产线上的流水工,要么就是经理级管理人员和一些专业类技术性人才。所以打算进我们公司是不太可能的了。

眼看着瞅见月底了,{yt}早上,若兰打电话,说是她们公司招一名前台文员,让李露过去试试。还说以李露的条件应该不成问题。果不其然,李露被录用了,试用期1500/月,这对于一个刚毕业面临流离失所的女孩子来说,应该是知足了的。谁知两个月后,李露却不辞而别。

李露的不辞而别,让若兰在公司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
让若兰最心悸的是,李露离开后,一直没来过电话,甭说对曾经的关照言谢一声了。李露了无消息也让我变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心上班。她真要是被骗去做传销,这可咋整啊?
我让若兰慢慢回忆,李露在公司的两个月,有没与谁交往甚密?若兰作思索状:“没发现啊!”
在我和若兰焦急等待李露消息的第五天,一位自称李先生的人打电话到客务部找若兰,并说他现就在公司的会议室。

(6)
会议室里,还有采购部的Jim,Jim看到若兰,便起身介绍:“这是开创电子的李总,李总,这是我们客服部的王小姐。”李总笑面如花,未等Jim介绍完,早早儿地将那双大手伸过来,若兰抬了抬胳膊依旧没伸出手,用若兰的话说,这生,一看就是个色鬼。色鬼的眼睛对女人是特别敏感的,所以像李露这样的雏儿,难逃其手。
李总丝毫不避讳Jim,坦言李露在他那生活很好,还专门给她租了一套豪华公寓,每月两千元生活费,上上网,逛逛街,喝喝咖啡,日子舒服又自在。李总边说边拿出款包装精美SKII礼品,说是感谢若兰,因为是若兰把李露带到了他身边。末了,李总像记起什么似地,来了一句:“噢,要不,你跟李露聊聊,自从她换了号码,你们姐妹好久没联系了吧?”于是立马掏出手机,按了一下,电话接通了。若兰当时没带手机,只得接过李总的。电话那端,传来李露娇嗲的声音:“亲爱的,我在starbucks品咖啡,又想我了?”听得若兰一身疙瘩,伧慌而逃。
若兰自责起来,不该将李露介绍到ST公司,这样她就不会认识李总这样的人了,就不会……我有点不理解地看着若兰:“你不能把李露的选择归结成自己的错误,千千万万的李总,千千万万的李露,他们你情我愿,不是你王若兰的责任。那瓶SKII的香水呢?”我若有所思。
“让jim退了回去,色鬼的东西我不要!”若兰没好气地说。
“傻啊,这年头再没你这么傻的了,不要白不要!”我白了若兰一眼:“你不要,可以给我啊,还是SKII的呢,我正愁着没香水用呢。真傻!”

(7)
紫欣要结婚的消息,让我兴奋,好奇的同时,也带来了失落和怅惆。{yt}早上,总机小姐给我一份特快专递,寄自上海,拆开,是紫欣的结婚请贴。
看着同龄人都喜结连理,自己依然形影相吊,握在手中的喜贴,沉甸甸的。
二十八岁,依然没有男朋友,没有男朋友的生活,说不上孤独。平日呆在公司,xx就到若兰家蹭饭,看着她做饭,拖地,照顾孩子,整个人像打仗似的忙着。心禁不住窃喜,原来单身是如此的惬意和自在。
若兰的儿子,添添,三岁了,半年前从乡下老家接到东莞,不会讲不普通话,不爱吃青菜,不爱穿鞋子,瘦瘦黑黑的。若兰在火车站看到儿子的{dy}眼,泪便流了下来,如是,她说,再苦,再累,也要把儿子带在身边,好好照顾。
现在小家伙在晨光读小班,普通话说得可溜了,若兰把他打扮得像个明星小子,只是依然很害羞,不太爱跟生人说话。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若兰娴熟地将红枣,桂圆,枸杞放进茶皿,注入水,那样子平静而淡定。添添在午睡,冬日的午后,阳光射进来,照在地板上,暖暖的,茶皿里的水发出呜呜地声响,似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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