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剩女的秘笈(第五章)
第五章 我们能牵手吗?
我终于说服了孃孃和爸妈一群先辈。我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会想出那么激烈、那么决绝的言词。当时,我还想出这样的话—“你们为什么生我们?是为了寻欢作乐吧,为了养老吧?”幸亏,我被欢乐、亲情的海洋淹没了,不然的话,我可是伤透了三位老人的心。
今天,我没说一句那样的话,只讲了表姐两次xx的经过,孃孃就抱住表姐痛哭起来。娘俩,一个白头,一个黑发。黑发是从白头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俩人血管里流的是一样的血,可是,俩人就不能沟通。究竟谁爱谁?妈妈爱女儿?女儿爱妈妈?爱错了地方?爱错了方式?爱错了时间?反正是错了,但不知错的是什么。两代人的沟怎么这么深?谁挖的?
我对爸妈说:“我虽然没死过,但是逃跑过,今年又带来一个假朋友。再逼我,明年我就带来一个假老公,假儿子……”
{zh1},妈妈含泪对我说:“囡囡,妈妈是怕爸妈离你而去以后,剩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依没靠,你生病倒在床上,连个给你倒杯水的人都没有。世界上没一个人像妈这样疼你。”
妈这句话打中我的要害,我不能把爸妈想得那么坏,那么自私。唉!父子之间,母女之间,还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隔着。
爸爸到底是男人,心胸开阔,对我说了许多许多我愿意听,喜欢听,让我心情暖暖的话。
等我们把眼泪擦干的时候,已经11点了。下午一点,是表姐约定相亲的时间,孃孃一口咬定,不让表姐去,爸爸说,那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呀!孃孃说:“我只要我的女儿!”我自报奋勇,单刀赴会,去见那个相亲对象,对他说明情况。其实,这个差事只有我合适,别人都不行。木头墩也毛遂自荐,给我当保镖。他为什么跟我去呢?刚才的一幕,他也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他突然间便不是我妈的“准乘龙快婿”了,而是花800元雇佣来的“局外人”。他这种雇佣关系的身份,让他极度不安。在这种情况下,他要跟我走,情有可原,所以,我也就“恩准”了。
孃孃说,见面的地点很近,就在堰南路口,君悦大酒店右面,有一个卖鲜花的亭子,那个人,高先生,就站在亭子前面,手拿一只红玫瑰。
这段路不远,10分钟就能走到,我必须在这10分钟之内,想好对策。假设,对方是个好人,所谓好人,就是正常人。80后虽被称作垮掉的一代,但没跨的还不少,比如我,比如森,木头墩也算一个。那么这位高先生也可能没垮掉。没跨的人,能用正常人的舌头说正常的话,用正常的眼光看人,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像正常人一样回答问题,有正常人的微笑要是握手,那力度也是正常值,别捏住我的手不放。如果碰到这样的,我就可以在5分钟之内搞定,打得胜鼓回家。如果他是个帅哥呢?甚至对我有点引力,震动了我,乱了我的方寸呢?那我嘚讲点哥们义气,请表姐来,背不住这人能点燃她的爱情之火。
如果碰到一个垮掉的呢?垮掉的,就是有点变态的,不大正经的,本来是丑丑的还装酷酷的,戴个怪怪的墨镜啦,戴个耳环啦,脖子上栓条特粗的金链子啦,说话装大爷啦,还带刺儿啦,见你好看,就往跟前凑啦,嘴里一股咸鱼味儿啦,说不定还有拉你手,拍你肩,搂脖子抱腰啦。对付这样的,就得使用我嘴上功夫和脚上功夫。嘴上功夫,就是连讽刺带挖苦,损他个鼻青脸肿。脚上功夫,就是快跑,溜之乎也,姑奶奶不吃这一口。
表姐30岁,他,应当在30以上,70后,那么,他就有可能是“泡良男”,一脸的纯情,一身的滥情。希望占尽人间万千爱恋。识破他的真面目很容易,这样的人,一口甜言蜜语。
到了堰南路口,看见了卖鲜花的亭子,我赶忙对木头墩说:“你回去吧!不用你保了,我自己保自己。”我为何改变了主义呢?我想,要真碰上个帅哥,木头墩跟在我后头,那就大大的降低了我的分数线。人家会想:“怎么带个男友来相亲?”
木头墩说:“你刚才不是恩准了吗?”
“恩准了不会撤销吗?真木头,你回去赶紧用你的黑客技术查查我表姐丈夫的死活”。我说。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是没死,我表姐就不xx啦!看出来了,你对我表姐的印象不错,是不是?”
“我没那么坏。”
“没那么坏?没那么坏就快去查吧。我总觉得那人没死。”
“我还真想看看今天这个相亲对象。”
“你不是女人,看他干什么?”
“比一比呀!”木头墩说“好,我走了,有紧急情况手机联系。”
我开始往卖花亭蹭,不慢不行啊,我要搜寻目标,把他放入我的视线,以便观察、琢磨他是个什么人。
卖花亭前有两三个人看花。卖花的老婆婆坐在亭子里打手机。真是手机的天下,人手一机,把人都粘在一起,然而,人和人又那么难以沟通。
我再靠近,看清了那些看花人的面孔。俩女孩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没有拿红玫瑰的男人。
我看看表,还差5分钟,也许还没到。我走到亭子前,装模作样的挑花。老爷爷走了,女孩子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冷不防,有人拍了我一下,我紧张得哆嗦了一下。回头看,老天爷,原来是森。
“你打地下冒出来的?你不是在上海吗?怎么在无锡呀?”
森把手从背后伸到前面来,手里分明是一支红玫瑰。
“我来相亲啦!”
“你不是在上海相亲吗?怎么相到无锡来啦?”
“我大姐在无锡,她介绍的,说是她的邻居,那女的也在北京工作,是哪家大报纸的记者。我父亲78岁了,因为想孙子,得了忧郁症,整天躺在床上喊孙子,说,可以不要儿子,但必须要孙子。好可怜,我只好任他们摆布。”
“你真要相亲娶妻生子啦?”
“娶妻生子?我疯了?当然是逢场作戏,胡弄老爸啦。”
“你走时,为啥不告诉我?”
“当你面,我实在说不出口。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我知道你生气了,我也知道,你会谅解的。”
“不过,也没什么。我们俩人,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没什么名分,你做事,不必请我原谅。不过,你走了,我只好请木头,多别拗,一路难受透了。”其实,我并没有难受。只是强调了一点点,夸大了一点点。女孩子,惯常的做法而已。想到这儿,灵机一动,马上问他:“你相的人,啥样啊?有什么特别的打扮呀?你怎么认她呀?”
“她穿碎花外套,白帽子,戴墨镜,提红色手袋。”
“ 那你等吧,我走了,叫人家看见,不好,有事,手机联系。这回可别不辞而别。”
在一分钟内,我们快速的,就像动车的速度一样,说完这些话。
回家,偷偷的溜进我的“博物馆”,见了表姐,告诉她,来相亲的人是与我有暧昧关系的森。她大吃一惊,张口结舌。
“你们有缘份哪!你为什么不接受他?”
“我没有说不接受他,也没说接受他。你去见他吧!”
“不!我可不想插在你们中间。”
“你不去见,我去。把你的衣服给我。”
“你要耍什么恶作剧?”
“一个人如果给你说假话,还能要他吗?这是最基本的条件。男人和女人,一个阴,一个阳,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扩展出思想、感情诸多的行为动作和异乎寻常的举止”。
我换上了表姐的行装,在镜子里看,还真认不出来是我。”
我又回到堰南路口。慢慢的向卖花亭走去。森,也迈着方步慢慢向我走来。那姿态高贵极了,酷极了。刚才还没有这种感觉,突然心跳加快,头有点晕,口有点干。我是怎么了?再走近点,我看到了他的笑容可掬的脸。古人也真能造词儿,“笑”还可以用手捧起来。活见鬼!刚才,我怎么没看到他这样笑呢?这也是我的敏感吧!
在一个相当距离的地方,我停下了。我不敢离他太近,太近,就认出来了,闻味儿也闻出来了。
“Hi 是高先生吗?”我捏着嗓子说。
“yes 你是X X小姐吗?看到你很高兴!”他说。
“我们到什么地方坐坐呢?咖啡厅?还是公园?”我故意这么问。
“对不起,我只能和你在这里谈谈。”他回答。
“好吧!我们先各自介绍一下情况吧。”我说。
“不必了。我来向你道歉。我是奉家父之命来相亲的。因为我已经有了女朋友,都快结婚了,我父亲不同意我的婚姻,就强迫我来见你。”
“你就不能再考虑别人了吗?”
“我不能背叛我的女友。”
“眼见你这么好的人,还没开始,就离去了,心里确实有些遗憾。”说完,我就在心里偷着乐,他还是钟情于我。
“谢谢,再见。”
“我们还能再见吗?”我故意这么问。
“不,不,我今晚就回上海,明天回北京。”
“我也在北京工作,你能留下手机号吗?”我步步紧逼。
“不大方便,嘿嘿。”
我离开了卖花亭,往家走。没走多远,手机就响了。
“相亲相完了,我今晚回上海,想现在见见你,你能来吗?我还在卖花亭。”
“能!非常非常能,等我吧。”
我又转身往卖花亭走。我看见森在买花。我走到他的身后,等他。他买了一只很昂贵的蓝玫瑰。然后,他打手机:“你在哪里?”
“就在你身后。”
他转过身来看我,我摘下墨镜,哈哈大笑。说:“你相亲对象是我表姐,她知道是你,就不愿意来了,就叫我冒充了一把。”我不能实话实说。这是正在恋爱的女孩的本能。
他把那支蓝玫瑰送到我面前。
我的笑容好像漫出的水一样,嘟嘟地流了出来,大概比可鞠的笑容更好看,也许可以喝到肚里去。
“是你?刚才是你?一点也没认出来。”他说,像是很遗憾。
“红玫瑰呢?”我问。
“做什么?”他说。
“送给表姐呀!”
“还见她吗?”
“见!你看中了,还可以找他。”我说“你当真今天要回上海吗?”
“当真!”
“我要挽留呢?”
“当然就不走了!”
妈妈见了木头,是乐。见了森,是笑。除了笑,没别的。
“这个是真的?”妈问。话里掺着由衷的笑。
“半真半假!”我答。也掺了点什么。说不清。
“半真半假?”
“还只是个男朋友,还不是半真半假!”其实,真、假都在我手心里。说真就真,说假就假。
木头墩见了森,说:“今天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了”。
表姐穿了自己的衣服,见了森,森的表情为之一振。美女就是美女,对男人来说,就是万有引力。此规律不可逆转。
“感觉怎么样?后悔吗?”我问森。
“江南美女!但是,我深信自己的选择。”他说。
“你的选择是谁?”
“你!”
我又去问表姐:“还可以吗?”自然是指森。
“能牵手就牵手吧”她说“就看你们俩的心是不是通了”。
我和森的心相通了吗?似乎还有一点隔膜。而这隔膜是什么呢?想不明白。也许是激情,也许是信任,也许是共同点,也许是观念,也许是我自己的偏见。
我的幸福感慢慢的扩展,延伸,转圈,串通,然后再回归。这种感觉只在几秒钟内完成。
手心、脚心湿湿的,胃涨涨的,思索怪怪的。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又好像已经发生了什么。
我可以和他牵手吗?能和他牵手吗?
千年的冰也可以一时融化吗?
晚饭后,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聊,一直聊到深夜。
我和表姐回到我的“博物馆”休息。木头墩和森挤在一个屋子里。
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这张躺了许多年的床,今夜则如此的适意。这张床还要我躺多久?那个年代,我脑子里都是童话。我有太多太多的青春,我有欢乐,也有泪水,有朝气,也有颓废,有甜蜜,也有荒唐,有自信,也有迷茫。我敏感,我偏执,我轻易的伤害别人,别人也轻易的伤害我。我曾经追求悲伤的快乐,陶醉在寂寞的幸福中。现在,我学会了深思熟虑,心中再没有童话,但却有幻想。我坚信自己与众不同,世界会因我而改变。
表姐的呼吸均匀了,她应当是睡着了。
我的脑子依旧非常活跃,肌肤也异常敏感。眼前出现了森的影像,高贵、优酷。于是,他在走近。忽然想起一首诗:
对岸的花次第蔓延 开成了汪洋的海
打着漩涡的香 撩拨一河的清浅
对岸的阳光启开饰匣
为等待出嫁的山 套上金色的指环
对岸的黄雀睁开惺忪的眼 欢跃离巢
扇动的翅膀 惊散了一缕细细的烟
对岸的长发少女 掂着白色的长裙翘望
湖蓝色的眼睛 倒映出马背上的伟岸
对岸的风旋舞流转 轻轻 轻轻招手
心不停地荡漾啊荡漾 止不住了
伐木成舟 撑起一根长长的竹篙
连同水色的城 堇色的梦 安扎到对岸
此时的我,真相与幻觉公存,出现了孤独人群的偶然激动。一心想看他,亲近他,愿望强烈、固执。这里有感情的躁动,也似乎还有我身体里别的什么东西的驱使。有了这样的感觉,脸,即刻灼热发烧了。我忽的坐起来,走到阳台上。是有缘份,还是心电感应?森居然也站在隔壁的阳台上。
“是你?”我说。只有两个字,两个字传递了更多的信息。这些信息,只有森感应得到。
“是我。”也是两个字。但我听到的是千言万语。
“我对你始终如一。”他说,轻轻的,而我却感到了他的汹涌的激情。
“真的吗?真的,你就跳过来。两个阳台中间相隔两米,你敢冒这危险吗?”我随口说出这句话,未加思索。
我看见森上了阳台的栏杆,还没等我说“别跳!危险!”他已经跳到了我的阳台,随即抱住了我,他这勇敢的一跳,震动了从未震动过的我。有激情,有害羞,还有其他的什么。我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他的双唇,一秒,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