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23日

乱翻芥川龙之介文集，翻到『或阿呆の一生』（《一个傻瓜的一生》），给劈头的一段话吓了一跳：

　　　　一　時代

　それは或本屋の二階だつた。二十歳の彼は書棚にかけた西洋風の梯子に登り、新らしい本を探してゐた。モオパスサン、ボオドレエル、ストリントベリイ、イブセン、シヨウ、トルストイ、……
　そのうちに日の暮は迫り出した。しかし彼は熱心に本の背文字を読みつづけた。そこに並んでゐるのは本といふよりも寧（むし）ろ世紀末それ自身だつた。ニイチエ、ヴエルレエン、ゴンクウル兄弟、ダスタエフスキイ、ハウプトマン、フロオベエル、……
　彼は薄暗がりと戦ひながら、彼等の名前を数へて行つた。が、本はおのづからもの憂い影の中に沈みはじめた。彼はとうとう根気も尽き、西洋風の梯子を下りようとした。すると傘のない電燈が一つ、丁度彼の頭の上に突然ぽかりと火をともした。彼は梯子の上に佇んだまま、本の間に動いてゐる店員や客を見下した。彼等は妙に小さかつた。のみならず如何にも見すぼらしかつた。
「人生は一行のボオドレエルにも若かない。」
　彼は暫く梯子の上からかう云ふ彼等を見渡してゐた。……

一 时代

是在某书店的二楼。二十岁的他登上搭在书架上的洋式梯子，在翻找新书。莫泊桑，波德莱尔，斯特林堡，易卜生，肖伯纳，托尔斯泰，......

翻着翻着，天色晚了。但他依然是津津有味地读着书脊上的字。并列在书架上的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世纪末本身。尼采，凡尔论，龚古尔兄弟，陀思妥耶夫斯基，霍夫特曼，福楼拜，......

虽然觉得光线不太好了，他还是挨着数着这些名字，而书则自然而然地沉入忧郁的暗影中。{zh1}，他终于累了，要从洋式梯子上下来。突然一只没有灯罩的电灯在他头顶上亮起来。他站在梯子上，俯瞰在书本间活动的店员和顾客。这些人看上去矮小得奇怪，而且那么鄙琐。

“人生不如一行波德莱尔的诗。”

他在梯子上看着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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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傻瓜的一生》，龙之介的遗作。

龙之介给自己选择xx提出的理由是“只是一种莫名的不安”（ただほんやりとした不安）。

《一个傻瓜的一生》是他的遗作，也是他的遗书。他点数自己的读书生涯，他登高俯瞰芸芸众生。

他的头脑还是那么清晰，思想还是那么敏捷，感觉还是那么敏锐。

“人生不如一行波德莱尔的诗。”

好一句令人惊心的话。

龙之介终生追求艺术的xx，但也对艺术至上主义所包含的非人性抱有警惕。他的经典中篇小说《地狱图》（「地獄変」）说的就是画师良秀为追求艺术的xx而把自己的独生女葬送进火海的故事。亲眼看着美貌的心肝宝贝女儿被烈火吞噬，良秀绘出了真实xx得无以复加的地狱图，第二天悬梁自尽。

对一种单一价值的{jd1}追求，必然导致人性的丧失，导致人面兽心。这话说得比伊塞亚·伯林更早，更形象。

既然如此，龙之介为什么在接近生命终点，在选择xx之前要发出这种惊人之语呢？

龙之介在东京帝国大学专攻的是英国文学，擅长反讽。

选择“一个傻瓜的一生”作为书题，或许就是让读者不要把他的话太当真。（傻瓜的话不能当真。）

或许。

尽管如此，“人生不如一行波德莱尔的诗”还是一句令人惊心、耐人寻味的话。

龙之介说的是波德莱尔的哪些诗呢？是特指某一行，还是每一行呢？

Et nous allons, suivant le rythme de la lame,
Ber?ant notre infini sur le fini des mers:
我们前行，随着波涛的节奏，
将我们的无限在有限的海上轻摇。

波德莱尔的两行诗。非常象征又非常写实的两行。绝妙的象征，绝妙的写实。

我们前行，总是随波逐流。
波涛万里，风云变幻，但跟人相比还是有限。人则是无限的，因为人有各种各样的极端，如良秀那样，极端可爱，极端可恨，对女儿极其爱怜，又极其残酷。

极端之中包容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