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去三亚,或者去了三亚没到大海亲手抓野生鲍鱼来生吃,你便不能体会“鲜”字的真正含义。
然,鲍鱼能生吃吗?
能!当然能——不仅鲍鱼能,就连内地常见的炭烧生蚝,一样也能生吞活剥了来吃。吃过以后,你会感叹,海鲜本来也许就该生吃的吧?
瞧瞧长沙的鲍鱼和生蚝都养在哪里?
大型海鲜城,一楼大厅,划分着好几大区,每区都有巨型水箱养着各式生猛海鲜,品种应有尽有,想吃什么xx自助,你一边观赏,一边逛,人头攒动中,后头跟着的服务小姐早殷勤地把你要的东西给记录了下来,飞快地送到厨房,等你落座不久,烹制好的一盘盘,就色彩斑斓地端到了跟前,尝尝,止不住地叫好——那还用说,一级特级厨师精心制作出来的菜肴,味道可不敢差。在华丽的灯光下,音乐徐徐萦绕,入口!入心!
搁在从前,我会很满足,觉得那就是吃海鲜的盛筵。可是放到现在,我已经对此海鲜品尝方式淡了许多感觉,记忆里滋滋回味的,还是在三亚生吃海鲜的日子,打心眼里觉得,那才是海鲜品尝的{jz}。
这段体验,说起来挺上不来厅堂的,该算野趣。
风和日丽的日子,跟随户外运动团去三亚的锦母角或皇后湾,或者别的什么海域,目的地一到,你会发现脚下的岩石堆上丛生着密密麻麻的花贝壳,很小的,奇形怪状地,重重叠叠布满了一块块礁石,浪花一浪浪打过来,激起很多雪花,礁石默默承受着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无数次的冲刷,身上的贝壳们安然无恙,拥挤着。
我很好奇,问领队:“这些贝壳为什么要死在石头上?”
领队哈哈大笑:“你错啦,这些贝壳没死!”
我更惊讶了:“那为什么都在石头上扎堆不动?”
领队没有回答,神秘地问我:“你知道那些贝壳是什么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
这时队员中的一个大姐热心地告诉我:“那些贝壳里有鲍鱼,有生蚝啥的,我们原来在大连时,还用小刀撬下来过,用手不行,得用刀。”她强调。
架不住我的一再央求,第二天在皇后湾的礁石滩上,领队开始带着我去抓鲍鱼。
滩涂很大一片,礁石密集,每个石头个儿都很大,{zd0}的约有10 来个平方,形似小山,被海水冲刷久了,光溜溜的,还好我穿了特制的沙滩鞋,跳跃在其间都稳如泰山。领队很是欣赏我的敏捷,每到一处都呼我跟上。
鲍鱼还真埋伏在那些花花绿绿的贝壳中,他用很小的刀子,沿着贝壳的边沿轻轻一撬,鲍鱼就整个骨碌碌从石头上滚了下来,落在他的手掌里,他再把抓了满手的一把鲍鱼递给我,我兴奋不已,接了过来。这些小鲍鱼就立刻吸附在我掌心了,麻酥酥的一阵痒。
它们体积真小,10几个,我一手就可握住,也许是它们彼此紧紧吸附的缘故。这些鲍鱼,比起长沙海鲜城里吃的,小了不知多少倍!就跟大拇指的指节那么宽。外形也不大一样,因长期泡着海水,壳儿有点泛青绿,青绿中又点缀着小颗小颗的黑斑,很精致俏皮的小贝!把它小心翼翼翻过来,一看,哇,圆圆的吸盘正紧紧沾在壳儿上,因为乍地一见日光,兀自不断收缩,那肉的边缘,都紧缩得起了褶了!看得人心头不由骤然起了怜爱之心。
领队见我喜欢,就告诉我:“这个可以生吃的。”
我大惊,不信,这样一团还在动着的肉,居然要生吃?能吃吗?吃下去会不会在肚子里蠕动,再活过来?
领队再次大笑,他说:“我们都吃了不知道多少这种东西了。我吃给你看。”
不由分说,他从石头上撬下一个小鲍鱼,用手指捏着翻过来,我还没看清楚,他就已经用小刀的刀尖把肉挑下,壳往旁一扔,肉在海水里洗洗,手指挤掉上头沾附的肠子啥,他把处理好的战利品举起来给我看——一小片白色的肉,似乎仍在动,他不管,丢到嘴里,三嚼两嚼,已然下肚,完了咋吧咋吧嘴,说声:“这才叫个鲜哪!”
我看得目瞪口呆。
他问:“你要吃吗?你敢吗?”
想想,熟吃也是吃,生吃也是吃,豁出去了,我决心一试。
他依样画葫芦,给我处理掉一只鲍鱼,把肉片小心地递过来,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我拿过来,没敢仔细看那在我手指尖上颤抖的一小团,就送到嘴里,咬了下去。
只听“滋”地一声——我坚信自己是听见那样的一声了,那是小鲍鱼在喊疼,喊救命吧?
我连吃了三个,真是残忍啊,没办法,忍不住。味道实在太好。
后来,领队又背了大铲子,带我去找生蚝,找到了,还是在石头上,这个东西生得形状古怪,一身都是奇怪的角,总叫人想起金大侠笔下的桃谷六仙。处理它用小小刀子可不行,得用大铲,而且得使劲地铲,我疑心那石头都被铲下一块来了,铿铿的声音,好几下,铲下一个,个头也不大,虽然比先前的鲍鱼大很多,但是不如城里的炭烧生蚝那么大个,大概也就1/3大小吧,里头的肉和鲍鱼一样的处理法。
这次领队不肯给我吃了,他神秘兮兮说这是给男人滋补的,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要了一个,因为野生生蚝的肉质比鲍鱼软、嫩,味道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吃这个东西,因人而异,有的人吃不惯,有的人吃了当时没觉得什么,不一会就xx腹泻,还好我吃惯海鲜,肠胃比较坚强,因此这次可谓大快朵颐。
第二天早晨,我们把抓来的鲍鱼和生蚝,剥了肉煮粥,不再放任何调料,甚至盐都没搁。
粥煮好后,满屋飘香。
我吃了一碗又一碗。
那是我有生以来吃过味道最鲜美的粥。
回到长沙,偶尔也还是爱在夜里,电影开映前,串入小巷吃我深为迷恋的炭烧生蚝,喜欢看摊贩们把生蚝放在炭火上将外壳烤得焦黄,然后在白生生的肉上浇上细细的蒜泥和调料,{zh1}撒上一层葱花,端上来,颜色看着就青葱可喜,我一次吃4个,整条巷子里飘着生蚝的葱香,闻之,垂涎。
每当这时,我就不由自主怀念起三亚生吃海鲜的经历来。
后来,无论在何种场合吃了何种名菜名海鲜,我顶多垂涎,却再无惊喜。
在我心里,真正的鲜已经停留在三亚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