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长长一条街,几乎家家都养着狗。
阿良身边是一条卷尾巴小狗。他是听了安子的话,狗娃逮回来后,拿刀把狗尾巴剁掉了半截,这狗的尾巴便会很漂亮地卷起来。他的狗娃名叫 “赛虎”。安子也养了一条狗,名叫“狮子”。安子经常捕黄蜂,给他的“狮子”喂,把“狮子”蛰得蛮叫唤。“狮子”长大后很凶,生人根本不敢到跟前去。他们希望自家的狗比别家的凶。
阿良是他大他妈在四十多岁才有的他。阿良过了满月,他妈就给他认了干大、干娘。他说一声要天上的星星,他妈也恨不得搭个梯子给他上天摘。他说一声要养个狗娃,他大当天就给他逮了一个。他吃红薯糊汤,拣稠的捞,专门给狗娃夹一两疙瘩红薯。吃面条,给狗娃喂几条。有时专门把饭剩下,给狗娃丢几口。这狗娃也跟他亲,不拆伴。他走到那儿,狗娃跟到那儿。他去上学,狗娃也摇着尾巴跟到校门口。
安子的妈早早地死了,他大再没说老婆,当了光棍。安子的妹妹当时小,不懂啥,经常哭着要妈,眼睛经常哭成了红红。安子的弟弟没人经管,一到冬天鼻涕长流,他就拿棉袄袖子去擦,袖口那一块地方竟然结成了痂。
没人管的安子,小学上了半截子便不上了。阿良放学后,懒得做作业,就跟着安子一起害人。啥果子熟了,或者半熟时,就去偷啥果子。也常在一起玩,跟别的队的孩子打群架,引着年龄小那么三四岁的碎娃到操场和河滩上放风筝,安子做的风筝,往往飞得又高又稳。在河里砌“鱼晾子”,看着鱼儿在“鱼晾子”里蹦。打着手电在稻地里逮青蛙,把腿拧下来煮得吃。
快乐的童年生活,突然间就结束了。好像在一眨眼间,他们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一个个个子窜起来了,声音开始变粗,嘴唇上长出了短短的黑黑的胡子。女同学过来了,他们脸拧到一边,一声不吭。女同学走过去了,又回过头把背影盯上半天。他们慢慢地有了自己的心事了。
这时,以阿良和安子为首的那帮子小伙子手上,多了一样威风凛凛的 “钩连枪”。他们说了一大筐的好话,找来废铁,请铁匠打了一种锋利的铁钩,很结实在套在木棍上。逢集时,他们盯上了来赶集的山里人引来的狗,趁着山里人不注意,用一两疙瘩煮熟的红薯将狗引到僻静处,用“钩连枪”插,用绳子勒,让那可怜的狗最终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阿良家有一个大大的用院墙围成的后院。这帮小伙子,先在阿良的后院剥完狗皮,剁块,洗净,再用土坯、石头临时支一个锅台,一人从自家抱一些柴禾,拿一些调和面,辣角子,还有的不知从谁家地里拔来了葱和蒜苗,就用阿良家的锅煮狗肉。那狗皮,参与的小伙子,可以轮流带回自家屋晾干后垫褥子。
狗肉下锅后,其它相好的小伙伴相继赶来,阿良家的院子显得有些狭窄了。他们津津有味地听安子、阿良谝逮狗的过程,强烈地要求下一次叫上他们,并且很主动地添柴烧火,一会儿把锅盖揭开,看看水滚了没有,肉熟了没有。
狗肉锅里的咕嘟咕嘟声越来越响了,热气掀得锅板响起来,狗肉的香味越来越浓了。
小伙伴们等不及了,有的嘴里咽着唾沫,不断地喊:熟啦,熟啦。有的早早地在阿良家拿了碗,寻了筷子。筷子不够用了,有的就在柴禾堆里挑,把冬青木剁成筷子。大家围绕锅台的圈子越来越小。
锅揭开了。阿良妈拿着杓子,给在场的孩子一人勺骨堆堆一碗,满场顿时吸溜声一片。
锅里还剩了一些狗肉。阿良妈另寻了几个碗,每个碗勺得满满的,让安子等几个直接参与逮狗的小伙子,分别给各自家里也捎一碗。剩下的基本就是汤了,谁吃得快一些,还能跟上喝一碗汤。
有一晚,安子听人闲谝,一条游狗钻到收购组院子里,杀猪的李师正在杀猪,顺手给那条游狗来了一刀,那条狗痛叫着跑开了,估计活不了啦。安子当下打着手电在收购组附近找起来。{zh1},终于在周鳖娃后院的麻地里找到了。
这一次,安子把狗带回自家院子里剥了皮。给周鳖娃家留了一条后胯,自家留了两条前胯,另一条后胯,他送给了一个小他四五岁、常跟着他玩的小邓。
小邓有个漂亮的姐姐,当时正在上初中,跟安子在小学同过学。
小邓家里,在那天早晨破天荒地做了一回大米饭,就的是熬了半锅的狗肉。小邓妈对小邓说,去把安子喊来吧。
小邓的姐姐给安子勺了一碗米饭,扣了不少狗肉。安子脸刷地一下红了,有点忸怩,一口一口地抄着狗肉,吃着米饭。过了一会儿,他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安子和小邓家一样,也是好久没吃到米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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