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整天喜欢胡思乱想,喜欢写一些虚无缥缈的文章。如果有某个场景触动她,她必要浮想联翩,不着边际的在本子上写来写去。下面这篇是下雪的时候,她看向窗外,仿佛看到一只蝴蝶,由此产生。xx回家,边敲边修改,弄到晚上一点多,她喜欢这样。
雪纷娆,缱绻地飞舞,萦纡回旋着,布满了灰色的天。
那是一只素色的蝴蝶,忽上忽下,偶尔拍两下翅膀,可以清楚的看到翅膀上的脉络,纹理分明。
一树的梅花,浅黄而绽,微微颔首,轻轻地笑,银铃脆响。它是对蝴蝶笑的,笑它的执著和坚强,在这样一个冬天,悠然的和雪花飞舞。
女子从台阶走下,白色的长衫一裹素颜,长发如瀑,木质鞋底敲在走廊上,声音清脆,像清溪灌水。手里的怀炉,温然而上的一缕白烟,氤氲了她同样温婉的笑容。
走出来,雪终是停了。同样踮脚的猫跑过来,她看着,眉眼笑弯了,犹如新月。抬头看见了那只素色的蝴蝶,绕梅而翔,就呆呆地失了神。
初冬啊,怎么还会有蝴蝶呢?那可是誓蝶回来了?那蝶,和他留给她的画,怎么能这么像呢?
天微凉。
女子裹紧了长衫,手指滑过头发,手触冰凉,顺手挽起,折成松垮的发髻,中指斜入一只发簪,才发现是他送的那只。
他,走了多久?两年三年,还是十年八年,不记得了。
他呀,有{zh0}看的手,那手啊,画的画可真好看,他的手修剪梅枝时,白皙纤长,这样的手,怎么握刀,怎么扛枪?只是他家国天下的理想,她又怎么能干涉呢?
他要走,唯有离别吧,那是风雨动荡的年代,他说:对不起,我给不了你幸福。
她点头,乱世中谁给得了谁幸福?
她抬头才能对上他的双眸,此时,却把头低下。青丝被他绾起,插入一只发簪,他雕的,很粗糙,有一只很模糊的蝴蝶。
他的声音异常柔软:蝴蝶回来了,我就回来了,真的,一定要等我回来,建设好理想的国度就回来。
他呼出的气,迂在她的耳朵上,痒痒的。
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点点头,像是见惯了生死离别,安之若素。
继而,望着他离去的悠长的小路,在梅枝下站了半天,梅瓣有几片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一动未动的凝眸。
日子平淡,梅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蝴蝶飞了又来,来了又走,让她几乎忘记了这个年代,风雨飘摇,血腥杀戮。她没想去恨战争,去恨暴政,她没学会恨,只学会等待,她爱着雪,却又厌着雪,白难道不是意味着丧事?在她的梦里啊,只有英俊的少年,和一树梅花。
就这样吧。
就让她安静等待他回来,等他给她幸福,偶尔她会想到红色的喜烛和白色的雪花一起,慢慢映衬着她的平淡和幸福。难道还不够?
她的他,是最有谋虑的军师,是有着睿智眼神的勇士,她慢慢听人提起,可都不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可好?
她呀,始终不是战争的参与者,偏远的青山,一个乡下女子,努力维持自己的生活,希望,她的眼睛宁静而深远,身影单薄一如风中蝴蝶。
翩跹而至。
素色的蝴蝶张开翅膀,落在她手心里,颤抖着。
她忍不住呓语:你回来了是吗?
那双翼抖动几下,垂了下去。掌心轻飘飘的,没了分量,入了冬的蝴蝶,就在她手心里,安静的长眠。
她的睫毛颤了,轻轻问道:他死了,对不对?
没有回答,是她在自欺欺人吧。
伸手折下了一枝梅花,那新开的梅花,实在漂亮的紧。映在她的眼里,深刻如许。
她用手扶住心口,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挖了出来,有点疼,还不够麻木。
你,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该怎么办呢?
血滴在雪上,红的与白的,真耀眼。白色,是守节的颜色,是她的白衫,红色,是婚嫁的颜色,是她的血。
那红,红的真喜人啊。簪子落了,一头青丝吹散吹乱,漫天飞扬。一树梅花,轻轻飘摇,忘情恣意地绽放了生命的芳华。
她啊,是那梅花,他那,就是那蝴蝶吧。
天真冷,她说,我接你回家,去没有杀戮的世界。那个世界,只有你我,和一树梅花。
这年,王小波李顺起义失败,彻底被宋镇压,而她的他,连名字都未在历史中留下。
川蜀大地又下了雪,雪花纷纷扬扬,遮住了如炙的梅花,她躺在雪上,任雪花轻轻地在她身上覆住。
雪纷娆,缱绻地飞舞,雪覆盖这个世界,一片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