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
文:鲍平
过年,最让人难忘的是吃年夜饭。平时虽也有吃有喝,但这顿饭是一年里最隆重的,过去老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过年就是指全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饭,除旧迎新。
我老家在乡下,记得每年年三十这天,都是父母最忙的时候。年三十这天下午,妈妈会早早系上围裙,钻进厨房。首先,她要把各类蔬菜择好洗净。当然,锅里也不会闲着的,煮开锅的大米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沸腾着正热闹。妈妈不时腾出手,用锅铲搅动,大米的香气也随着搅动,飘出厨房。
少许,妈妈用大瓢把煮好的大米舀出来,倒进竹簸箕里,控出米汤。随后,利索地在大锅里加水,放进蒸笼,把控好的米饭均匀地摊进笼屉,再扣上剩余的两层笼屉,把案板上准备的风干鸡、炸鱼、酥肉等浑菜都摆进去,盖上笼盖,旺火开蒸。约一支烟功夫,就蒸上汽了。饭香、鸡香、鱼香……都争先恐后地往外飘,那浓浓的香啊,闻一口,就能醉死你!不饿也能馋死你!
循着香味,我和哥哥姐姐们饿狼似的窜进厨房里。妈妈笑眯眯地吩咐:“三儿抹桌子,四儿摆酒杯,幺儿烧火……”我们都欣然领命,各司其职。
闻着浓浓的饭菜香,我快活地把灶膛烧得旺旺。妈妈把葱姜、蒜苗、瘦肉丝、胡萝卜丝相继倒进油锅里。霎时,锅里窜起一股蓝色火苗,吓得我眯着眼,惶恐地望着妈妈。妈妈瞧着我惊慌的样子,笑吟吟地说:“不碍事,这叫爆炒,好吃着哩!”随即,这盘时令小炒被妈妈盛进盘,红红绿绿,馋得我使劲咽口水。
妈妈边洗锅,边催:“好吃佬,莫光看,快添柴!”我连忙蹲下身,又把灶膛烧得旺旺。柴禾在灶膛噼啪作响,有几缕不肯安分的火焰,窜出灶膛,霸道地映照在我小脸上,令我感到暖洋洋的舒畅。再抬头看妈妈,只见醋熘大白菜、辣椒肉丝、青椒肚片……一盘盘佳肴,在妈妈手下像变戏法似的在案板上排起长队。
一番忙碌,这些佳肴该粉墨登场了。妈妈揭开蒸笼,顷刻,更浓的香气四散开来,令人垂涎。一盘盘鸡鸭鱼肉、时令小炒相继端到方桌上。{zh1},妈妈从厨房捧出一碗浮在靓汤里洗澡的肉丸子,笑吟吟地说“丸子来了,圆席哒!”
原来,这团年饭菜,是颇有讲究的。妈妈说,不论贫富,团年饭桌上要有鱼,象征年年有余,再就是一定要有丸子。过去穷,就用豆腐、红薯做丸子,富裕了,才做起香喷喷、滑嫩嫩的肉丸子、鱼丸子。而丸子,圆圆的,象征团团圆圆,还寓意该筵席所有菜,上齐全了,它来圆席了。
饭盛好,酒斟满,香点上,红烛燃起。爸爸神情严肃,向神龛的祖宗牌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叩拜,口中念念有词,我只听到{zh1}一句:“请祖宗们团年!”说罢,他起身轰开扒在门边的我们,哐当一声关上木门。
这时,大哥在院子里把鞭炮放响。我和姐姐捂着耳朵,跺着脚丫子,看着那长长一挂“红卫兵”在大哥手下火花四溅,霎时,地上犹如一树梅花绽开。
鞭炮声停了,爸爸才爽快地推开门,吆喝道:“伢子们,团年哒!”我和哥哥姐姐们饿狼似的扑向饭桌,对满桌饭菜进行疯狂大扫荡。当我们吃到肚儿溜圆时,桌上已一片狼藉,爸爸妈妈才端起饭碗。
据说,过年不光是我们人类最幸福的时刻,还要让牲畜也打打牙祭。在我们狼吞虎咽时,爸爸妈妈默默地按照习俗,给猪送去一海碗白花花的大米饭;也把放鞭炮吓得四处逃窜的鸡唤回来,撒一大碗饭,让这群为我们提供油盐酱醋钱的宝贝们,美美地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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