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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来装修师傅,挪移家具,镶上壁纸,扔掉以前认为有用的许多物品,累得伸不直腰了,把家换番模样后,心情大好。之前,朋友劝我别折腾,我没听。
xx,从学校回来的孩子,惊诧地问我这是干嘛。我跟孩子说,过年了,换种心情,给家松松绑。孩子撇着嘴说这样做他很不适应。我说时间长了就适应了,以后还要适应很多没发生和将发生的事情呢。说这些话时,我望着墙角。
墙角摊了一堆要洗的衣物。家里没有洗衣机,搓衣板就是洗衣机,一双手就是洗衣机的波轮。从1998年住进这座楼起,家里就没有洗衣机。以前买过一台,用段时间后,觉得洗衣机洗出的衣物不干净,衣服领子、袖口要用手重洗,特别是白衬衫、浅色系的衣料,不敢在洗衣机里搅,于是,把洗衣机给了母亲。母亲年龄大,搓不动衣服了,用洗衣机可以省些力气。现今家里所有的衣物,除了部分送去干洗,其他一律靠双手来清洗。有时和年轻的女孩子坐在一起伸手比较谁的皮肤好,我这双常干家务的手一比就被比下去了。我对她们说,年轻那会儿,我的手也像她们那样细腻,皮肤也像她们那样娇嫩,现在不行了,手背的皮肤纹路明显皱褶了,皮肤明显粗糙了,这是老化的开始啊!她们年轻的朝气像清晨的朝阳,像路旁的小银杏苗,像春天刚刚吐绿的叶牙,像草尖上的露珠,令人称羡。
羡归羡,我并不嫉妒她们年轻,谁都打年轻那会儿过来的。
人近中年,阅历了世事沧桑,心态变得平和多了。即使遭遇人生最为困苦最为痛断肝肠的事,亦不能砸趴自己。
我抱着那堆换下的衣服,塞进了洗面池,开始放水。搬进这屋的那天,洗面池就存在那了,当时曾想端掉它,换个好点的面池,砸墙的师傅说,这个洗面池好好的,结实、耐用,砸掉可惜了。后来依了砸墙师傅的话,保存了它。现在,要感谢那位砸墙师傅,我支上搓衣板,在这个面盆里洗衣服,十分适用。搓衣板跟我在单身公寓安家落户,后随我去了“侨光”小区,辗转来到这里,一晃儿20年了。20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说走就走掉了。记得退休的刘师傅临离开单位时说过这么句话:时间那么快,感觉自己刚刚参加工作,可转眼又把自己送回家了,唉!刘师傅用“唉”叹息时间不再回头,感慨光阴逝水老去。
似水流年,当年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说老就老了。我是觉得自己老了,即使心里不服气。每回,要好的惠在我面前说她头发白了时,我都不敢大声出气,撩起密实的长发,我的白发比惠多出几倍。惠说我用脑过度。我也这样安慰自己。和我同龄的惠在为割不割双眼皮、纹不纹唇线、绣不绣眉反复掂量,我一面鼓励她该美,一面叹息自己美不动了。
美不动的女人,还有什么可追逐的呢?还有什么魅力可以和年轻人较劲呢。男人喜欢年轻的女人、漂亮的女人、温柔的女人,这三者似乎与我无关,只铭记:活,不为男人活,累,不为男人累。那首歌不是唱吗:《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闲喜欢唱这首歌,每次在她唱时,我喜欢欣赏她的脸庞。虽然岁月不再让她回到三十、二十岁,可从她淡定的容颜中,我读到了女人的丰润和自足,读到了岁月的沧桑与大美。喜欢看闲举手投足中的淡定从容。很多时,我缺乏淡定。
居家的闲,把日子经营得有条不紊的同时,不忘敲几行文字、放几段歌,让日子充盈、丰沛起来。每次见到闲,她和她的名字一样娴静。我问她衣服洗了吗。她说洗了。我问她饭做完了吗。她说做完了。问她家收拾了吗。她说收拾了。闲会烹饪多道拿手小菜,会把家拾掇得温馨浪漫,也会用洗衣机清洗衣物。我问她洗衣机洗得干净吗。她说怎会不干净呢。闲的疑惑令我无从回答。干净和不干净是种感觉,有时从视觉感觉,有时从内心感觉。我的感觉多来自视觉,而闲的感觉则来自内心。我该学学闲经营生活的态度。
在洗面池放好搓衣板后,我开始用手揉搓那堆衣服。其实有的衣服只穿了一两回,不埋汰,亦不用洗,用熨斗熨烫熨烫挂在衣柜里留下次接着穿,可我不能容忍沾一点灰尘的东西。我没有洁癖,可越来越像有洁癖的人了。
搓衣板十分结实,被搓了二十多年,仍旧坚强地经受着捶打、磨砺,经受着清水和脏水的反复冲洗,经受着一双手在它的脊背上蹂躏。记得在一本杂志上读过一篇《搓衣板的几副面孔》,文中,作者对搓衣板这个传统的洗衣工具赋予了很多新的内涵。她说女主人有时用搓衣板洗衣服,是嫌洗衣机太麻烦,在搓衣板上揉巴揉巴简单省事。这倒是件新鲜事。看来,很多时,一些勤快的女主人不自觉地在某种程度上为保存中华传统贡献了力量。现代化的自动洗衣机,需要插上电源、旋转摁钮,方可使用。搓衣板则不同,俯首可拾。现今家里用的大多是塑制品或木制品,在童年的乡下,河边、湖边的一块块光滑的石板即可做搓衣板。这些东西不需加工、引进和修补,随手拈来,还不易损坏。
我挺怀念童年那些平整整、光滑滑的xx搓衣板,上面没有棱角,如平静的日子。我家用的搓衣板,被我揉搓了二十多年后,横棱仍旧存在。蓦然发现,本以为随岁月流逝,经过数载的磨合期,会磨平棱角的搓衣板,仍倔强地展示着本真。如日子,如我。
2010年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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