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双剑还是死物，若能灌注生人灵气，则力量之巨不可想像！”，“玄霄、夙玉，你二人已被选为羲和剑、望舒剑之宿体，从今往后，便要人剑同修，助我琼华派早日升仙！”宗炼与太清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放，她感到一种力量莫可名状，与那重要的责任交织在一起攀升，仿佛要将琼华带入不可或知的重生。她只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弟子惶恐！若是望舒剑需要女子作为宿体，如此重任，为何不交给夙瑶师姐呢？弟子修为浅薄，只怕承担不来……”而那些疑惑在太清真人铿锵的声音下愈发显得微不足道。“……先不说夙瑶资质并不及你，单是这双剑宿体，须得是生辰之中、阴阳极盛之人，我于山下寻访多年，才发现了你与玄霄……，万里挑一，自然要费一番心思，所幸{zh1}终于找到你们两个，这亦是上天怜我琼华啊！”

“你二人此三年中，务必刻苦修行，三年之后便是一个{jj1}的机会……，若要做成剑柱，单凭你二人灵力、与附近山峰之灵气，尚且远远不够，其余的便要从妖界取来。”太清真人的眼中放出光芒，“道胤真人这位前辈确有惊天动地之才，他夜观星象，发现有一妖界如天轨运移一般，每隔十九年，便接近一次琼华派……，只是此界形迹隐去，本派须以双剑之力冲击而上，令其现形，将其网缚，再想方设法取得其中灵力，同时亦可将妖物除去，岂不是两全之策？” 语调中隐藏着的威力不可抗拒，近乎癫狂的激动仿佛要将琼华带至遥不可及的天界，所有的琼华弟子都是幸运的，他们与生俱来就要生为天人。

只有夙玉犹豫了起来，她，一个来自于名不见经传的小城的女子，能担当这样的重任么？……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醉花荫深处漫卷诗书的女子根本就无心于什么求仙得道，也从未沉沦于白日飞升，只要能象这样拥有一片安宁就好。

“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歌？”一个声音将她思维从哀伤中揪了回来。师兄玄霄从来不擅言笑，美好的笑容仿佛只是为她一人而绽放。

“……那首歌自然是很哀伤的……”她轻轻地掩上了书，说道，“不过是源自书中的一个故事，倒让师兄你见笑了。”

“……道经有云，西方卫罗国蓄有一只灵凤，能化人形。王有长女，字曰配瑛，十分怜爱这只凤凰。数年之后，王女忽而有胎，王觉得古怪，怒而斩下凤头，埋于长林丘中。王女伤心不已，不久之后，诞下一名女婴，女婴落地能言，反而很得王的喜爱。那以后许多年，王女一直郁郁寡欢，某日天降大雪，王女因为思忆灵凤，来到长林丘中，唱起歌来，或许是歌声太过悲戚，感动了天地，灵凤竟死而复生，带着王女一同飞入云端……”一滴清泪黯然落下，滴在书上粘湿一片，“好在这个故事总算善始善终，也不负这对有情人了。”

“……莫非，在夙玉的心中，也是思念着谁？” 玄霄问道。

“哪里……我不过是见这些凤凰花开得绚丽，便想到了那个关于凤凰的传说。” 夙玉慌张了起来，眼中的波纹荡漾开去，“平日若是练功累了，我就来这儿看看花，总觉得心中会平静许多，只可惜不能常来……”

“为何不能常来？你不必过于顾忌与我修炼双剑之事，虽然眼下我的进境暂时比你快上一些，但是你不可急功躁进，反会欲速则不达。”玄霄说道，“你若是喜欢，日后我也可以陪你一同来赏花……，天悬银河、繁星灿烂，自然令人望之胸中开阔，不过此地风光秀丽，我也十分喜爱，我们便约好了，闲暇时若有兴致，就来此赏花。”

“……嗯，师兄，说好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美好的光阴便在指尖静静地流淌，开心的日子不过只是转瞬，七色光环笼罩下的琼华就算是有一万个理由与卷云台的妖界展开决逐，最终带来的却是一切的暗淡无光。…………

转轮镜台前，那些有些不堪回首的日子浮现在眼前，愈来愈清晰，夙玉的眼神冷漠决绝，甚至都不看他一眼，云天青心里便一阵阵地痛，于是说道：“想要飞升成仙，就必须拥有强大的灵力，修炼百年，所得不过尔尔，倒不如网缚妖界，从他们那里夺取灵力……当时，门派中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个绝妙之法。但是妖界又岂会乖乖就范？于是，双方争斗不休，场面十分惨烈……。我如今想来，仍觉心寒……我虽然并不讨厌妖，却也不会喜欢妖，但我忍受不了，自己升仙却要以其他生灵的命作为代价……”

“那段日子，简直像在炼狱一般，许多弟子见妖就杀，连幼儿也不放过……琼华派同样死伤不少，连掌门都被杀死，虽然那以后妖界之主不再露面，但再次出现之时，又有何人能够抵挡？，渐渐地，门派中有了不同意见，一派主张继续打下去，另一派则主张放妖界离去，减少己方伤亡。我觉得，再打下去，也只是生灵涂炭，不管是人还是妖……眼看当初一同入门的师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变成冷冰冰的尸骨，就像一场噩梦……”

回忆，漫无边际的回忆，翻江倒海一般，醉花荫下凤凰开花依旧，而情同手足的三人却没有赏花的心情，早已没有了温文尔雅，愤怒与不屑在玄霄的眼中一点点地融化……，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云天青和夙玉要反对他，而这就代表着前功尽弃，一切升仙的愿望皆成泡影……，不能忘记，当“妇人之仁……”从玄霄的口中说出时，她眼神飘忽起来，一点晶莹并不被人查觉，只是呆呆地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被影。

云天青说道：“被自己私心爱慕的人痛骂，夙玉当时已是伤心欲绝。这个时候又有弟子说我是叛徒，因为他们看到我救了一只年幼的、身受重伤的妖。我和夙玉已无法可想，妖界就算是强弩之末，也{jd1}会战个不死不休，{wy}能阻止这场大战的，惟有我们带着望舒剑逃下山去，这样琼华派升仙的美梦也就化为了泡影。我们趁夜逃出门派……后来的事你多少也知道一些，夙玉没有羲和之力的支撑，渐渐被冰寒侵体，我运功替她抵御寒气，却是杯水车薪……”

“我不死心，在黄山诸峰之间，寻找传说中的阴阳紫阙——”云天青说道。“当时也是再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想到用阴阳紫阙‘阳’的那一半，抑制夙玉身上的寒气……，……差不多把整个黄山都找遍了，我终于寻得“阳”的那一半，给夙玉服下，她的身体果然好转，我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没多久就成了亲，定居在黄山青鸾峰上……”

“可是……后来还是不行，夙玉的身体时好时坏，生下你之后，不久便过世了，但奇怪的是，我们一直担心你会先天体寒，你却十分健康……。我因为曾替夙玉运功驱寒，也被冰寒之气反噬，过不了几年便这样归位了，唉～。这就是全部的事了。有些事说严重也很严重，说不严重也很不严重，就看你怎么想了。”

一个镜头在云天青的脑海中不停地盘桓，盘桓，十年前转轮镜台前的往事永远不可磨灭，即使是经历了几世几劫。望着夙玉与玄霄的背影，他最终却步，他没有选择离去，而是留在了转轮镜台。夙玉回过头来，那样的眼神不再冷漠，也许这是她做为望舒剑主人后最为复杂的眼神……，是感谢也好，不舍也罢，现在，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也许，夙玉她心里究竟爱着谁、亦或怨着谁，恐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晓……。“虽然我和夙玉都是不信天命之人，但是如今回想起来，或许从那一刻起，我们三人之间的某些东西，已是不可更改了……”他说道。

“云前辈……你刚才所说，曾经救下一个年幼的妖，指的可是柳梦璃？”慕容紫英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沉思。

“不错，你们……竟也认识璃儿？” 云天青说。

多日里困绕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他却宁可不相信。慕容紫英说道：“她是妖！？但是为何她……”

“哈，你这小子，真是无聊得很，一看就知道是琼华派教出来的！什么人啊妖啊，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吗？”云天青说道。从没有任何一个琼华派弟子看得如此洒脱。“你看看这鬼界，一旦阳寿尽了，都是鬼魂，不分人与妖，说不定你今世是人，来世便要做妖，那你一直坚持的东西岂不可笑？！”

“……！今世是人，来世做妖……” 慕容紫英忽然感到难以言寓的窘迫袭来，难道自己一直的坚持，琼华一直奉为真理的准绳全都没了说服力？

“小子，你自己慢慢想去吧，{zh0}想得通透点！”云天青大笑了起来。

“不对！！没有双剑网缚，璃儿怎有机会回妖界？！就算望舒、羲和重回琼华派，剑未苏醒，他们根本用不了啊！不可能、这不可能，……。”云天青疑惑起来，明亮的眼神忽地落到了韩菱纱的身上，惊道，“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