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深山里的小镇(3)

急骤的舞曲停了,猛烈的锣鼓声震动着礼堂——“智斗”1代替了“丰收舞”。十几个浓装艳抹的姑娘拥向后台,心急火燎地扒掉舞台装,急急慌慌地抢着洗脸。王菊芳不停地擦汗:“哎呀,我可从来没吃这个亏!”陈银珠脚不停口不住:“那帮家伙成心整我们,曲子越奏越快!哎,哎,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想个法子整整那帮家伙!”杜兰连叫“口渴!口渴!”把桌子上的几个开水瓶都摇到了。陈银珠嚷道:“热死了!渴死了!凉去吧!”从后台口蹦了出来。王菊芳和杜兰也跟着出来了。夏初的风,还有些凉意。顺眼望去,大街上冷冷清清,机关、商店的大门关得紧紧的。陈银珠领头拐进了礼堂旁边的区革委会大门,门旁的一间房子里,听得有人在喊叫。三个人进去一看,是刘山在对着话筒吹气。陈银珠提起水瓶拿过水杯,倒了三杯开水,放在桌子上凉着,三人坐在长条椅子上。看刘山压下了话筒,一脸的怒气,陈银珠拖着长声,揶揄地说:“哟,什么事呀,把我们的老师惹得这么个样。”刘山叹了口气:“县里下来的那帮家伙啊,到处胡说呢,什么‘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要社员停工学文件。庄稼能不种吗?现在正是农忙季节。”听到这个话,陈银珠的闲适心情一下子没了,“唉”了一声:“我们老方也下去了呢!说是去蹲点,要一年。”说罢连连叹气。刘山开玩笑:“他不会也要人家种草吧?说不定会挑一担草回来,你们是打算怎么个吃法啊?”陈银珠正烦着呢,刘山这个玩笑开得可不是时候,她可是真恼了:“什么时候呀,还有这么多废话!你就不能正经点?他是那种人啊?不然为什么叫‘老方’2啊?我是担心他那个身体!要有你这么结实就好啦。”刘山连忙安慰她:“又不是要他去拿锄头挖山,只不过是宣传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动动嘴皮子,指手划脚罢了。老方会有分寸的,你担什么心呀。”又劝了她几句。陈银珠听他这么一劝,心情稍稍松了些。可这时杜兰却偏着脑袋问:“老方,老方是谁呀?啊?”王菊芳嘲笑她:“嗬!这你还听不出来呀?长了个什么脑袋嘛。”杜兰瞪着大眼睛,天真地问:“你听出什么来啦?”陈银珠转过头来向着她:“嫉妒了吧?啊?回头,”她瞄了眼正低头吹着水杯的刘山,“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杜兰刷地脸红了。王菊芳幸灾乐祸,高兴得摇晃着身子:“嘿,嘿嘿!还装傻吧?还装傻吧?小丫头!有人介绍呢,这下你不嫉妒啦?啊?啊?”手舞足蹈,边嘲边笑;杜兰又羞又恼,举起了双手扑向王菊芳:“看我不揪你的嘴!”王菊芳边躲边招架:“不奈冬瓜何,捉瓠子刨皮3!”两个人笑着扭在一堆了。

陈银珠笑嘻嘻地看着她们闹。又转头问刘山:“认得她们两个吗?”刘山抬起头,端起了水杯:“卫生院的大夫,谁敢不认得?”王菊芳正挣脱了杜兰,听到这话,可有理了:“哎,那个刘什么的老师,你得罪过我呢!”刘山笑着问:“还记得呀?”王菊芳得理可不愿让人:“要你赔礼吧,又怕——”见杜兰的手又来了,忙缩头往一边躲。刘山喝了口水,笑着问:“那天你们那个‘活老金’说什么管人的李医生,那是怎么回事啊?医生不是治病的吗?怎么管起人来啦?”王菊芳是个服输的人吗?马上接过来了:“好哇!真要耍我呀?我倒是听到有人叫那个刘什么的……”连忙往陈银珠这边躲。陈银珠忙岔开了话头:“礼堂里面热闹得很呢,你不去看看?”刘山放下了水杯,身子往椅背一靠,双手上举,伸了个懒腰:“礼堂里是热闹,可街上冷静呢。”王菊芳刚躲开杜兰,接口说:“你这个坐办公室的,学学我们金领导吧,怎么就忘了‘政治是统率’呀?现在看样板戏就是{zd0}的政治啦!”刘山自我解嘲:“是啊,我倒忘了这是个‘红五月4’呢。”叹了口气,“整天整天地唱戏,区也戏,公社也戏,生产队也戏,机关、学校、生产队都戏蒙了。”又问她们:“你们不给人诊病,整天唱戏?”王菊芳反问:“你不教书,整天看戏?”刘山沉默了。陈银珠又问他:“你是打算在这里长期呆下去啦?看样子你还搞得不错呢,区里也好像什么事都离不开你呢。”刘山又叹了口气:“你看我是个搞政治的人吗?我只不过是各方面应付应付罢了。唉,今天这个运动搞过来,明天那个运动翻过去,我真的好厌烦。我已经向区革委打了报告,要回学校去,这里真是受不了。”说着,她们也喝完了水,告辞出来了。

注释:(1)京剧《沙家浜》里的一场戏。   2)四方石头,喻人不圆滑,不知通变。    3)冬瓜皮又厚又硬,难刨;瓠子皮又薄又嫩,易刨。    41966516日,中共中央发布通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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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岭镇北面,是望不尽的一重重青山,那{zg}的一座山峰,云遮雾绕,一年四季覆盖着冰雪,这就是有名的环翠山脉。一条河流把柳岭镇和北边无数青山隔成了两边,镇西一座水泥公路桥,一条公路伸入青山之中,爬上环翠山主峰下的松树岭,经过县城,连接了去省城的公路。每天,从山外进来的汽车,给山村送来了生产资料和生活用品;而山里开出的汽车,拖着工业急需的木材、楠竹。靠这条公路,打开了这深山的闭塞状态。汽车给山村带来了时代的气氛。

这天,天气很热。上午十一点多了,刘山和陈国栋从山湖公社走访1学生家回来。快到松树岭山顶了,他们看到区革委的徐主任和李秘书在前面走着。徐主任五十来岁了,李秘书是个胖子,两人三步一走,两步一歇。他们几步赶了上去。老徐看见是他们,喘着粗气问:“你们从哪来?”刘山回答:“从山湖走访来。你们也是从山湖来的吧?”老徐答应:“嗯。你们走得快嘛。”陈国栋接着说:“不快,我们吃了早饭就来了。”李秘书笑了:“可我们黑清早打早火2来的呢!”刘山笑着说:“那怪得谁?谁叫你长得这么胖?”老徐摇了摇头:“唉,不行啦,老啦!二十年前,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挑着一二百斤重的担子上山,还不费么劲。”说着,他们便上到了山顶。这时,一辆空着斗子的卡车爬上来了。他们让开了路,汽车转了一转,就被山林挡住看不见了。李秘书气喘吁吁地说:“徐主任,歇会儿吧?”老徐从背包里抽出毛巾,揩了下脸上的汗水:“歇会儿吧,年轻人。”就先在树荫下坐下了。

刘山和陈国栋可闲不住,他们指指点点地欣赏着大自然的壮丽景象。他们左边,是比松树岭高得多的太平顶;右边,是更高的白云山,山上古木参天,獐麂成群;在他们脚下,公路就像一条飘带,随着一层层青山,顺山抱势,盘旋而下,一会儿出现在山边,一会儿伸进了森林。一条大河,绕着柳林镇转了大半个圈,没入崇山峻岭之中。山下的田地房屋,镇西的大桥,历历可见。山风吹来,松涛滚滚,很快就把他们身上的汗水吹干了。休息了半个多钟头,他们就下山了。走了大约三四里路,转了十来个弯,见前面公路边的山崖下,坐着三个姑娘。听到有人来,三个姑娘一齐抬起头来,看见是老徐他们,都站起来了,原来是卫生院的陈银珠、王菊芳和杜兰三个呢。老徐边走边说:“嗬,这三个姑娘哪,你们从哪儿来?”陈银珠回答:“从白云山来。徐主任,歇会儿吧?”老徐说:“不啦,刚在山顶上歇过。”陈国栋腿快,从她们身后拖出了一只背篓,捏了株小草在鼻子上嗅着:“这是什么东西?一股怪香!”几个人都笑了。陈银珠一把夺过背篓:“大惊小怪,连药也不认得,从来没上过山呢!”于是她们也跟着下山。李秘书“噢”了一声:“原来是去采药来。上去几天了?”王菊芳回答:“今天是第三天。”李秘书又问:“住在谁家呀?”陈银珠接过来:“住在老药王家里。”老徐也问:“跟着他认得了不少草药吧?那可是个山里通呢。”姑娘们答了声“是”。老徐看她们只穿着衬衣,又问:“山上不冷吗?你们穿得这么单。老金也这么粗心呀?不知道叫你们多带两件衣服。”听到这话,三个姑娘一齐笑了。

老徐停住了脚步,回头向着三个姑娘:“笑什么?”王菊芳刚要张口,陈银珠捅了她一下:“不嫌丢人啊?”王菊芳不理:“我们的衣服掉了呢。”老徐毫不在意地问:“掉了?掉到哪儿啦?”“就在这里!”“就在这里?”陈国栋插进来:“那好办,这会儿人多,我们帮你们找吧。”陈银珠也开口了:“找?可找不出来。”“找不出来?”陈国栋挥了挥手,学着电影《地道战》中那个伪军司令的口气,“挖地三尺也能找出来!”陈银珠哈哈大笑:“ 好!那就看你的本事啦!嘿嘿,挖呀,快挖呀!”老徐见情形不对,看着走在近前的王菊芳:“到底怎么啦?”王菊芳见老徐问,才说到正话:“我们从山上下到这儿,走得口渴了,看到这路下有口泉水,就都跑去喝水。三背篓药,挂包装着的我们的毛衣、外衣,都放在这里。等我们喝完水爬上来,挂包就不见了。” 李秘书很是诧异:“啊?青天白日的,谁来打劫?”老徐也感到奇怪:“这里可是多年没发生这号事!你们是忘在哪儿了吧?”刘山问她们:“你们碰到汽车没有?”“汽车?”杜兰醒悟了。陈银珠还问:“汽车?汽车怎么啦?”王菊芳也明白了:“对对对!我们在下面喝水时,有辆汽车跑过。”陈国栋肯定地说:“就是那辆汽车了。”刘山又问:“有没有其它的可能?”王菊芳也肯定地说:“不会。我们下去时,前后都没人。要说有贼跟着,可我们是去采药来,也没什么好偷呀!”李秘书也说:“是呀,谁还事先就晓得你们要把衣服丢在这里下去喝水?”刘山接着说:“这是顺手拿去的,肯定是那辆汽车了。”陈银珠这会也听明白了:“找着主儿啦,可还是没办法拿回来呀。”陈国栋向刘山眨了下眼,转过身,神气地对姑娘们摇晃着脑袋:“嘿嘿!没办法?那是你们嘛!至于我们嘛,请我们吃一顿,怎么样啊?”王菊芳问:“ 你有么办法啊?”陈国栋转过了脸,拖着长腔:“那你就管不着了。我只问你们愿不愿请客?”陈银珠不耐烦,把王菊芳一拨拉:“找着了,好好请你们吃一顿,怎么样啊?也是个大男子汉呢,还这么嗦。”刘山笑着说:“还只你一个人表态呢!”王菊芳也有点不耐烦了,大声说:“答应啦!刚说那个呢,这个也嗦啦,我倒要看看,那个刘什么的老师有么好办法哩。哎哟!”背上挨了一下,回头一瞪杜兰,“干什么呀?傻丫头!”陈国栋伸出左手食指,笑得身子直抖。陈银珠一拉杜兰的膀子:“小杜,你个死不做声的丫头!”杜兰也忍不住笑了:“好吧。”刘山一拍手:“君子一言为定!”陈国栋接口:“翻话的是四脚爬3!”陈银珠给了他一拳:“这家伙,又骂人了。”

   刘山看了看表,已经下一点了。他向着老徐说:“老徐同志,你们先走吧。”李秘书笑着说:“怎么啦,你们要在这里行凶吗?”刘山看着陈国栋,两个人一齐笑了。刘山转脸对着姑娘们说:“你们也走吧。”姑娘们咬了一阵耳朵,陈银珠说:“不!我们要看看你们玩么把戏!”陈国栋也说:“快走,快走!你们在这里碍事。”又嘟噜着,“女的跟着做不成事的,阴气重,不吉利,不吉利!”陈银珠两手一拉杜兰和王菊芳:“我们偏不走!”便坐在树下了。老徐也明白了几分:“你们玩么把戏?都走吧,不要胡闹了!”陈国栋笑着说:“没什么关系,你就放心吧。”刘山挥挥手:“老徐同志,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就放心走吧!”老徐见他们不肯走,没奈何说:“可不能伤了人!”又招呼姑娘们,“走吧,姑娘们!”陈银珠摇了摇手:“你们走吧徐主任,我们要看看这两个活宝玩么把戏呢!”

     老徐他们两个走了。刘山问陈银珠:“你们带刀没有?”“刀?”“你们上山去,不带刀吗?”王菊芳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把柴刀:“要刀干啥?”刘山接过柴刀,向陈国栋一点头:“上!”两人抓着路上崖边的小树叉叉,纵上了山崖。姑娘们看刘山一连几刀,砍倒了两棵小松树,刘山接着又削去了枝枝丫丫,只留下两根树干。刘山把刀往下一丢:“捡去!快让开!”见姑娘们让到了一边,就和陈国栋每人拿着根树干,撬那突在土上的大石头。一会,一个大石头活动了,两人打着号子:“一!二!三!”“轰”地一声,一个大石头掉在公路上了。接着他们又撬下来两个。刘山和陈国栋又抓着树叉叉纵下了山崖,把三个大石头撬拢,并摆在公路中间。陈国栋一抬手腕:“车子应该离开柳林镇了。”刘山也看了看表,说:“一点半都过了呢。”

        姑娘们看得一头雾水,都不懂是什么意思。陈银珠一拍陈国栋的肩膀:“哎,什么意思?”陈国栋还记着刚才那一拳头呢,没好声气:“什么‘什么意思’!拦汽车!”“拦汽车?汽车拦了怎么办?”“怎么办?”陈国栋伸出了右拳,“这个,懂吗?”王菊芳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要打架?”刘山听着笑了:“哈哈!他是替你们保管衣服呢,现在要送还你们呢,他们那是学雷锋呢!”陈银珠不愿事情闹大:“找他们要就是了,也犯不着打架呀!我知道你们两个练过几天拳脚,今天是发了打架瘾吧?”陈国栋笑得浑身直抖:“他们会给吗?啊?我们可不是神仙,不会使什么法术让他们自动还给你!”陈银珠又抬头望了望山头:“那不拦了进山的车子?”刘山问:“现在哪有车进山?”陈银珠反问:“你们刚才不是说不是神仙吗?怎么知道没车进山?说话前后不搭界!”刘山又笑了:“亏你在这里呆了有两三年呢,连这个规矩也不晓得,还说我们说话前后不搭界。”陈银珠不耐烦绕来绕去的,于是着恼了:“你倒是个大头!什么都知道!”王菊芳接着问:“那个刘什么的老师!”急忙闪开了杜兰的一掌,闪到了陈银珠的另一边,“到底什么规矩呀?你是个万事通啊?”刘山不理王菊芳,仰头望着山头说:“这条公路,路窄弯多,山又高,路基又松,一次只能走一辆车子,不能让车。县里规定,十二点钟以前车子只准进不准出,十二点以后只准出不准进。现在哪来的进山车子?”这时,山下面隐隐约约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刘山对着姑娘们说:“快!你们快躲到对面的山林去!”王菊芳问:“这又是为什么?”刘山说:“你们在江城混了几年,还不知道江城的‘油子’?他们可是好惹的?我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你们呢?”陈银珠“啊”了一声:“你们是在搞‘冒险主义’呀!”陈国栋可是不耐烦了,挥手赶她们:“不要嗦啦,快走,快走!”姑娘们对了下目光,又低头咕噜了几句,便走近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他们算了,说几件衣服不值什么。刘山火了:“你们鬼闹什么?还不快走!”便背过身子仰头望天。陈国栋跳起来:“怎么搞的?啊?你们成心要坏我们?”见她们呆住不动,刘山又转过身子:“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时,车子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了。杜兰拉了拉同伴,带着哭腔说:“我们快走吧!”三个人便跌跌撞撞地往对面山林跑去了。

刘山和陈国栋拣了十几颗颜色不同的石子,在靠近山崖的路边画了几根直直横横的线条,便蹲在地上悠闲地下起棋来。一会,那汽车装着一车大松木筒子,绕着山崖,拐着弯儿,像老牛样哼哼着到了他们的面前。看见公路中间并着三个大石头,那司机“嘎”地猛刹住了车,破口大骂起来:“婊子养的,吃了饭没事干,挡我的车子!”驾驶室左边跳下两个剪着平头的年轻人,穿着背心短裤,一个中等个儿,胖乎乎的;另一个是高个。他们一边叽哩咕噜地骂着一边动手去搬路中间的石头。这时,刘山和陈国栋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走到他们的面前。刘山问:“同志,你们车子是到江城的吗?”高个子斜了他们一眼,理也不理,弯下腰就去扳石头。那胖乎乎的粗声大气地说:“你管得着?”说着,也弯下了腰。陈国栋忽然对那辆车子感兴趣了,他向车子左边走了几步,打量着车子,又问驾驶室里的司机:“同志,你是到江城的吗?”那司机很不耐烦:“不是!”那胖乎乎的正扳石头呢,见一只脚踩上来了,叫道“让开!”陈国栋可是没听见,仍面向着司机:“不是?你可骗不了我嘛。你们车门写着:‘江城机械模具厂’,嗬嗬嗬!不到江城到哪里?”那胖乎乎的又喊了一声:“脚让开!”陈国栋仍不理他:“怎么样?骗不了我吧?”那司机一挪身子,把个左肩膀对了他:“想搭我的车子,做梦!”那边,刘山正慢条斯理地对着高个子说话呢。胖乎乎的见陈国栋还踏在石头上,开始冒火了,便用右手去扫他右脚。陈国栋把脚一提,让过了那一拳,脚又落在那块石头上。胖乎乎见没占着便宜,往起一跳,不提防绊着了石头,一个趔趄,扑在石头上了。那边刘山看见,哈哈大笑:“哈哈,摔着了!哈哈,摔着了!”说着,便丢下那高个子,踱到这边来。胖乎乎的刚爬起来,看见面前有人,不问青红皂白,挥起拳头就打。刘山让过了他的拳头,伸脚一绊,胖乎乎的又不提防,卜地摔倒在地上了。刘山和陈国栋哈哈大笑。那司机在驾驶室里叫起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那高个子刚移开了一个大石头,听见这边喊打,两步跨了过来,也不管面前是谁,对准刘山的面门就是一拳。刘山往后一跳,跳到了路边。那高个子紧跟着又一拳打来,刘山左脚向左横移了半步,右脚往左后侧跨了一大步,与此同时,他右手接过高个子的右拳,左掌一击高个子的右肘,顺势一扭他的手腕,身子向右一旋,那高个子的后身便全部暴露在刘山的面前。刘山随即抬起右脚猛一踢,那高个子的屁股就像受到了一记铁锤,一个狗吃屎往前一跌,顺着倾斜的路基,噼哩啪啦带着沙石泥土滚下山沟去了,也不知碰着了多少石头树桩。刘山转过身来,见陈国栋和那胖乎乎的在一来一往地玩开了散打。那胖乎乎的瞅了个空,飞起一脚,陈国栋捞起他踢起的右脚,连撬带送,同时左脚跨上一步左拳猛往下一砸,胖乎乎的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在公路上翻滚起来,也不知是砸着还是摔着了几根骨头。看那胖乎乎的扭着身子在哭喊,两人大笑着拍起手来。那司机正下了驾驶室,要来帮忙呢,见到这个情形,吓得不敢动了。刘山推了司机一个趔趄,进了驾驶室。他环视了一下,揭起了座垫,姑娘们的三个挂包正躺在那儿。他一手抓起挂包带,下了驾驶室,对着司机一晃:“这个,明白吗?”陈国栋补了一句:“这里可不是江城哩!”转过头对着对面的山林扯着长声大喊,“都——出——来——吧!都——出——来——吧!”三个姑娘背着背篓跑出来,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陈银珠边走边笑:“见着他们的厉害了吧?”王菊芳边走边看着杜兰:“见识了吧?那个刘什么的老师,那个脾气可真的是好大吧?”说了便跑,杜兰追扑着王菊芳:“让我看看你那嘴!”

注释:(1)教师到学生家和学生家长交流学生情况。     2)提前烧火吃早饭 。    3)龟、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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