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锡永:生前死后“六中有”(3)_林健_新浪博客

    首先,我们谈认识心性显现。

 

    心性其实无时不在显现,只是由于我们平常对此不加以觉察,所以我们才会以为自己是在思维,是在说话,是在动作,而不知道一切都只是心性显现的反映。

 

    心性显现可用镜影或水影为譬喻。人去照镜,永远只留意到镜影;人临水窥河,永远只留意到波浪与漩涡,没有人会留意到镜的性、河的性。所以我们的身语意在作业,我们却没留意到一切作业的基地,我们的心性。

 

    宁玛派祖师龙钦巴举过一个认识心性显现的例子。我们去认识,就如一个满脸肮脏的孩子去照镜。孩子看见镜影肮脏,便伸出肮脏的手去抹镜中肮脏的脸;母亲看见孩子这样做,便拿着一块布去抹镜;只有聪明的母亲,才懂得用布去抹孩子的面。

 

    这便是“认识心性显现”的三个不同禅修态度。

 

    抹镜中肮脏的脸,是企图用“虚空”来代替“空性显现”;用无所念、无所缘来代替“心性显现”。这种禅修根本弄错了方向。

 

    只去抹镜,是有如一些教派那样,先向学人开示一个见地(例如“空性”),然后依这见地来建立止观。这种禅修已受困于先设的概念(镜子要干净,才照得出干净的脸)。

 

    必 须去抹肮脏的脸,才能得到清净的镜影,是故宁玛派的禅修,当认识心性自显现时,并不先立见地,而是由祖师依修行的经验,先建立一个止观的境界让学人去修 学,当其修行娴熟,才跟他开示见地、引入见地。这样,行者反而容易将禅修境界跟见地印证,由是而证心性(例如由“内自光明”这种境界,来印证心性显现为空 性)。

 

    修习内自光明,是在心中央建立一颗如水晶中空的“悲智脉”(kati),状如微微开裂的胡椒粒,清澈透明。禅修的人先紧持此脉,持心无动,不再观任何境界,直至定境生起,并且渐渐增长,然后除除放心自在,不再紧持此脉,即在此一紧一松的交替间隙,定观此刹那心识到底为何。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修习,也即是佛家所说的“念念分明”。

 

    一般人将“念念分明”解释为“每一个念头都清清楚楚”,这无非只是很表面的理解。真正的密义,是修习念与念之间的间隙。

 

    敦煌出土的《历代法宝记》,是禅宗四川一派(后来称为“保唐派”,因其根本道场在保唐寺)的重要文献。它记录了祖师无相的传习——

 

   “每年十二月正月,与四众百千万人受缘严设道场处,高座说法,先教引声念佛,尽一气念,绝声停念讫,云:无忆、无念、无妄。无忆是戒、无念是定、无妄是慧。此三句语即总持门。

 

   我此三句语是达摩祖师本传教法,不是诜和上、唐和上所说。”

 

    唐 和上是无相的上师,即资州处寂,俗姓唐;诜和上是处寂的上师智诜。时人称无相为“金和上”,因为他是朝鲜人,俗姓金。无相强调如此念佛不是师祖所传,而是 达摩的直传,可见其对此法门的郑重,然而念至“绝声停念”,恰恰便是“念佛”与“停念”两个念头的间隙,必须在此刹那的间隙当中,才能够说“无忆、无念、 无妄”。由此可见菩提达摩当日传来的禅法,实在跟宁玛派修紧松之间的间隙,二者十分吻合。而这亦恰恰是“念念分明”的密义,因为每须念念分明,才可以体证 到念头与念头之间(身语意作业与作业之间)的刹那间隙。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隙中,禅修的人才可以认识心性的自显现。因为唯有在这一刹那,才是真正的“无 念”。——先持着“无念”、“不作寻思”等等见地来作禅修的人,根本无法见到心性的自行显现,因为他的心性已受先设的见地与概念遮蔽。

 

    于见心性显现的刹那,即有内自光明生起。这光明并非“悲智脉”的光明,然而亦不离“悲智脉”。这时候,称为生起“光明无念三摩地”。

 

    其次,我们谈寻觅心性。

 

    对于觅心,有两种错误的见解。

 

    {dy}种是,如实地去寻觅心性,作这种思维,作那种思维,心在这里,心在那里,结果愈觅心愈忙乱,心性愈加模糊,这有如搅动池塘,所见者无非是淤泥,充其量只见到漩涡,绝不能见到真水,当然更无法认知水的自性。

 

    第 二种是自作聪明,引用佛家“刀不自割,火不自烧”的话头,认为“心不觅心”。佛家这样说时,是提醒修行人不可将心识中生起的证量,用来寻觅同时生起的境界 (二者都是同一心理状态的显现),因为这样一寻觅,便等如将活泼泼的境界打入呆板板的教条牢笼(美其名为“见地”,却不知见地不是教条)。

 

    我们说“寻觅心性”,实际上是用心识的功能来寻觅心识的自性,功能与自性有很大的分别,所以我们并不是用刀刃来割同一刀刃,不是用火来烧同一堆火,我们只是由“割”的功能来认识刀性,由“烧”的功能来认识火性,是故心的功能便可以觅心,现证心的自性。

 

    具体的修习,有如禅宗的参话头,例如,将心稳持于面前虚空,然后寻觅置心虚空的人与被置的心,它们为一抑或为二。若说为一,则此所谓一者到底是否即是心;若说为二,则有二心,其一必在佛道,另一必在轮回界。

 

    如是作种种参求,必须有上师指导,否则便容易沦为野狐禅。聪明人则易流为口头禅,所以对此参求不准备多谈,只想指出,这种禅修目的无非在于寻出心的“本明觉性”(rig pa),“空性”无非只是本明觉性的一个成分,二者并非相等。禅修的人假如在这环节上无修习的把握,则应略寻心性之后,立即进入下面的修习,然后才再回过头来觅心,如是反复交替,便可避免野狐禅与口头禅。

 

    第三,我们谈决定本明觉性。

 

    宁玛派依印度传承,将本明觉性定为三分:空分、明分、现分。空分是本明觉性的“性”、明分是“相”、现分是“用”。

 

    性、 相、用三者,性最难证。即使我们在日常生活之中,其实亦很难体会物性。譬如水,我们根本说不出“水性”,假如我们说水是液体,会流动,而且一定是由高向低 流动;它是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的化合物;平静时可照出倒影、活动时会生起涟漪以至波浪……如是等等,无非只是说水的相(现象),并未说及水的性。

 

    又假如我们说水具有高度的溶解力,可以洗涤;水具有浮力,是故人可以在水中行船和游泳;水又是鱼类等海洋生物的住所……如是等等,则无非只是说水的用(功能),亦未说及水的性。

 

    不过,这对我们日常生活却未造成不便,对于水、对于火、对于一切自然以及人工的事物,我们只须知悉其相与用,也便够了,物性便可以由此悟出,而且更不必明指出来(根本也实在无法指示与说明),这便即是所谓“离言”(但却未“离思”)。

 

    这也即是说,我们是靠相分和用分来现证性分。这是我们一生下来以至老死,一直在做着的事。这即称为知识、经验与心得。

 

    所以说证空性(或者说证“本明觉性”的“空分”),实不可能由“空”而证其“性”,一如我们不能由“水”来证水的“性”一样。

 

    由是可知,先决定“空”,然后来证空性;或者望着虚空,说是在证空性,都根本是不合理的事。那有如望着湖水来证水性,虽决定其为水;或虽不断观察湖面,而对水性都实了无所得,只不过这样做时,我们心的情绪平静安宁,我们便误将情绪当成是证量。这是禅修最易犯的错误。

 

    宁玛派的禅修很实际。既然水性、火性、一切事物的性,都可以由它们的相与用来证得,那么,为什么“空”就不可以由其相用来证呢?所以处生中有的禅修,重点在于“明分”和“现分”。

 

    我们需要先理解这两分。

 

    先 说“明分”。明分属于相分,但却不是相状,它只是能分别“相”的机理,也可以说,即是事物的可认知因素。如果是唯识宗,会将了别作用视之为“识”(所以称 为“了别识”),不过宁玛派却认为,如果只建立识,便只是人内在的建立,对事物(一切外境)来说,它们之所以能被分别,亦一定有它的因素,这因素便是事物 (法,外境)的“明分”。换而言之,人的内识(如眼识等)固然是“本明觉性”的“明分”,可是一切事物亦必有“明分”(“空”当然亦有“明分”)。

 

    正由于外内两明分相融相即,人才能了别事物。

 

    “明分”亦不限于眼识与物象,无论色、声、香、味、触,都有它的明分。

 

    色包括形状与色泽;声例如强弱、高低。以至触的软硬刚柔分别,无一不由事物的“明分”显露出来。

 

    不 过却须知道,事物的“明分”是跟它存在的世界相适应的(术语称为“任运”),因为每一器世间中的有情,都有他们共同的业力,由是便各有各别的器世间。是故 在我们这个器世间认为木与铁很硬,可是在另一时空,木与铁却可能被视为柔软xx的事物,这时候,“硬”这种明分便在那个时空消失,转变为“软”的明分(所 以一切法都是“相对”,例如并无{jd1}的软硬)。

 

    然后我们谈“现分”。

 

    现分属于功能,所以并非“显现”的意思,只是说法界有一种功能,能容许一切法自显现。这种功能,称为佛的“功德”,或称为“大悲”,这是就涅槃界的立场来建立名相;如果就轮回界来说,则视此功能为一切事物的生机,所以称为“大乐”。

 

    “大悲”与“大乐”,粗看起来似乎意义相反,其实却都指法界具有生机这种功能。

 

    此外我们还须知道,任何事物的性、相、用都不可分离,“本明觉性”亦不例外,所以虽说其有“空分”、“明分”和“现分”,然而三者都同时相互相依,相存于“本明觉性”之中。此如水的空性与湿性、流动性、溶解性等,以及其存在的生机,都同时存在于水中。

 

    由 是禅修者须于明分以及现分起修,然后才能现证空性,不过,虽证空性亦非究竟,还须作“无分别决定”,现证一切法的自显现,于本明觉性中无有分别,只不过因 有明分与现分的任运,我们才觉得具有分别(例如水与火的分别),对本明觉性而言,无非都是现象界的功能。是故现象界种种现象,如生灭、去来、一异、垢净等 等,根本对本明觉性不生影响(例如觉性不会随着现象的生灭而生灭)。是故说为无有分别。

 

    禅修的人,但置心于光明之中,离整治而坚稳,凡向自身作显现的意识,均视之为本明觉性;虚妄的种种境界,以及眼前的种种现象,无非都只是法界的生机以及明相(具明分的相状),如是在无休止且生动之明相中,本明觉性自然光辉灿烂而显露。

 

    久 久作“胜观”,本明觉性自能生起,为了助修,大圆满法门复有“立断”与“顿超”二法门的建立,关于这点,将来当有提及。对于初学而言,虽然三个修“胜观” 的法门都当知悉,可是应该用功修习的,恐怕不妨只限于“认识心性自显现”。而且,当对后二法门有所认知时,则于修习初法门(心性显现)亦有莫大的帮助。那 即是“念念分明”的修习。


    六中有的第二,是“梦幻中有”,喻为“暗室燃灯”。人生长在如梦如幻的世界当中,却将梦幻视为真实,即如自困于暗室,由于“梦幻中有”的修习以“四大光明”为主,因此便以燃灯作为譬喻。

 

    禅修梦幻是一个很重要的教授,尤其“四大光明”,更属于甚深教授,有许多口诀作为指示。用口诀来指示并非只为了保密,主要是须因应学人的反应来加以指导。所以本文所介绍的,便只能是修习的原理,而非具体的口诀教授。能知原理,也就能明了修习的意向,这才是重要的事。

 

    “梦幻中有”的禅修分为三部分:昼修幻身,夜修梦幻,后修光明。

 

    昼修幻身有一个譬喻:幻人离幻境。

 

    幻人是由魔术师变幻出来的人,他必须依托幻境而存在。可是,忽然有一个幻人竟能脱离幻境,这个幻人回头一看,幻境固然面目全非,再看自身,亦已无复是在幻境的状态。

 

    照佛家的说法,一切法在空性的本始基中自显现,这自显现便有如幻人与幻境。幻人在幻境中生死,一切都十分真实,唯有魔术师知道,一切无非虚妄。所以我们在自己的情器世间中也以为一切真实,唯觉者才知其虚妄。

 

    修幻身,便是令自己知道自己如幻,由是才可以不执着于幻身与幻境。当心识一旦离开幻境之时,心便住于另一层次,那即是幻人离幻境时的心理状态。这种心理状态,便可以说“心性自解脱”。

 

    是故修幻身必须以“处生中有”为基础。在“处生中有”禅修时,我们已知“本明觉性”有空分、明分和现分,而且已能认识自己的心性自显现,是故便能依此三分而修幻身。

    禅修幻身的{dy}步是修“显现”,即是“现分”的修习。

 

    在自己面前高一肘处,悬挂一面镜子,然后自己沐浴装饰,打扮得漂漂亮亮,齐齐整整,站在镜子面前照镜。

 

    你观察自己的镜影,赞美它一切优点,头发梳得好看,眼睛清明,肤色健康,以至衣着称身等等。这时候,你若心生欢喜,便应该立即责备自己:

 

    “欢喜什么!受赞美的只是镜影,如果要欢喜,应该是那影子自己在欢喜。”

 

    如果你觉得“镜影是自己的镜影”,所以镜影受赞美即是自己受赞美。那么就应该想到,“自己”其实也有如镜影,因为无非只是在本始基上自显现出来的一个影。

 

    再看看周围的事物,无非都是自显现的一切法,它们也跟你一起照入镜中,成为镜影,于是你就可以悟出一个道理:镜中的影子不知道自己是影,也不知道他周围的一切事物是影,可是我知道,因此相对而言,他无明,我是觉者。

 

    不过,我同样不知道自己是在本始基自显现的影,也不知道周围的事物是同一层次的影,是故我亦无明,而洞悉这真相,现证这真相的便是觉者。

 

    就这样,行者即能体会到法界的生机(或说为佛的大悲),如同镜子能生起镜影一样,是故法界生起一切法。——这就是“现分”了。

 

    现分存在于法界,表义为本始基。可是我们的本明觉性也同样有这现分,是故一切法同样可以在我们的心识中自显现。

 

    对着镜影这样思维,再看镜影,然后看自己周围的事物,这时候,“身如幻”的境界不可能不现证出来。

 

    你还可以找寻镜影的缺点来辱骂,骂到自己心生懊恼时作同样的思维。然后交替褒贬,反复思维与体会,如是,现证“身如幻”的证量便得坚稳。假如你在前一阶段的“处生中有”禅修已有些微证量,那么,现在对“现分”的证量就会加强。

 

    禅修幻身的第二步是修“明分”。不过却不是去修形相的明分,而是去修声音的明分。

 

    人虽有色、声、香、味、触等五种知觉,不过由于最活跃的根识是眼和耳,所以色和声对人来说便比其他三种知觉重要。我们作禅修,除了修身和观察形象(形象也即是身),便应该还去修声。

 

    声的修习,佛家称为“语”,语也即是“气”——将来我们还有许多关于气的修习,都属于“语”的范围,但却不必修“声”,那是属于另一层次的修习。

 

    当修习声音时,行者找一个空旷的地方,高声呼喊。可以高声念咒:“嗡阿吽”;也可以高喊粗俗的语言,一切语言无论善恶雅俗,我们只倾听其回音,但却不执着于“这是我声音的回音”。回音也是声音,行者只听着这声音就可以了。

 

    一 边听、一边思维:“我的声音”跟“回音”有什么分别呢?如果不执着自我,声音就是声音,无非都只是“声”有“明分”,由是藉其可认知因素而显现出来,而我 的“本明觉性”亦有“明分”,由是了别声音。可是我们却将了别变成自我的执着:这是“我的声音”、“这是别人的声音”,如是便将一切分别执为具有本质的真 实存在。现在我分别声音与回音,其实我的声音跟回音无非只是“明分”作显现,大家都是“明分”,是故我的声音无非亦是一个回音,充其量只能把它当成是层次 不同的回音,恰如“我”和“我的镜影”,是层次不同的镜影。

 

    就这样,行者便现证了“明分”。——当然,他还可以同时由此现证色的明分、香的明分,以至触的明分。


    第三步是修心意的“空分”,亦即修意如幻。

 

    禅修的人想象自己是一个镜影——其实,亦真的是本始基这面镜中之影,于是就像修“现分”时那样,赞赏自己,或者辱骂自己。当赞赏时,要赞赏到自己心生尊重,起无限敬意;当辱骂自己时,要辱骂到自己心生厌恶,起无限鄙视。如是二者交替。

 

    倘若有同修为伴,当二者交替至行人心神专注时,同伴便可以一拍桌子,或者响一巴掌,令行人猛然顿住于荣辱思念之中,这时,行人藉此一顿,便应在“一切毁誉本来无关荣辱,因为受毁誉的只是镜影”这个念头中持平;假如没有修伴,行人亦可以于适当时机拍掌自行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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