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8-02 11:49:15 阅读10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来源:江门日报2010-8-2
记者:吕胜根
在陈白沙纪念馆,有一把名为“沧海龙吟”的古琴,这是陈白沙用过的一把古琴,真品现存于广东省博物馆,陈白沙纪念馆里陈列的为复制品。
2000年,青年古筝家韩晓华{dy}次在陈白沙纪念馆看到“沧海龙吟”,于是对古琴产生了浓厚兴趣,花了1000多元买了一把古琴、一本琴谱,开始自学。2008年,韩晓华偶然得知江门是岭南古琴文化发源地,陈白沙是岭南古琴的奠基者。此后,她开始专心钻研岭南古琴,并成为广东古琴研究会理事。
近日的一个晚上,月明星稀,凉风习习,在江门市文化城,韩晓华身穿汉服,双手抚琴,一曲《平沙落雁》,犹如太古之音,从久远的岁月中吹过,从大自然的气息中飘来,余音绕梁,令人回味。
“陈白沙对岭南古琴的奠基作用值得重视。”韩晓华说。
陈白沙诗句中多次谈到古琴
记者:我们知道,陈白沙那时侯弹的是古琴。如今,古筝比较多见,古琴不多见,一般的读者对什么是古琴可能不太清楚,你可以向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古琴的特征吗?
韩晓华:古琴是我国历史最悠久的弹拨类乐器,形成于3000多年前,古筝则晚得多,形成于秦代,这是两者形成年代上的区别。古琴琴身以独木所制成,琴面系有7根弦,故古称“七弦琴”。古筝则由框板、面板和底板构成。最早的筝为5根弦,近年发展到24-26弦。古琴虽只有7根弦,但一弦多音,其音域宽达四个多八度,音色含蓄而深沉,古朴而典雅,表现力富有内涵,异常丰富,故古时被文人雅士列为“琴、棋、书、画”之首;而古筝基本上是一弦1-2个音,音域宽广,音量宏大,音色淳厚优美,悠扬悦耳。古琴琴谱自成一格,古时称为“文字谱”,到了唐朝后称“减字谱”;而古筝古时多用“工尺谱”,现今多用简谱、五线谱。古琴声音小,比较内向;古筝的声音大,很动听,弹奏的时候加持力很强。所以古筝比较倾向于弹给别人听,古琴则更倾向于弹给自己听。古琴的代表曲目有《碣石调·幽兰》、《广陵散》、《梅花三弄》等,现存琴谱有数千首之多。古筝的古曲代表曲目有《渔舟唱晚》、《寒鸦戏水》等。
记者:作为一代大儒,陈白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他的诗句及文章中,多次谈到有关琴的内容。陈白沙的琴学思想和其反省内修、鸢飞鱼跃、天理自得的理学思想有相通之处。
韩晓华:是啊。白沙诗里不止一次提到“龙唇”琴和“旧雨”琴,如《和娄侍御》诗曰:“偶与梅花作主宾,旋将幽意讬龙唇。曲中若有千年调,也要先生会入神。”又《寄庭实制中》诗曰:“东阁摩挲旧雨琴,青山回首又秋深,制中面目今何似,折尽寒灯半夜心。”可见这两张古琴是陈白沙所珍玩。白沙诗中的相关诗句还有:“道士来携三尺木,高山流水一声弦。”
陈白沙是“岭南古琴{dy}人”
记者:陈白沙是如何成为岭南古琴的奠基者和“岭南古琴{dy}人”的,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韩晓华:南宋末年,元军入侵中原,南宋皇室被迫从临安(今杭州)南迁至冈州崖山,改号祥兴。祥兴三年,元军追至,南宋爱国丞相陆秀夫身背少帝赵昺在崖门投水殉国,从而结束了宋朝的历史。
相传陈白沙整理的《古冈遗谱》就是宋皇室遗留下来的古琴谱,其{zd0}贡献是保留了唐宋遗韵。陈白沙的弟子不但传承江门心学,而且还将白沙琴学和手抄的《古冈遗谱》广泛传播。
据学者型琴人许海帆考证,《古冈遗谱》共收录二十四曲,其中《鸥鷺忘机》一曲最能契合白沙心学的审美趣味。因该曲淡雅而音疏,味浓而韵长,指法质实而简单。一般从学者不以为然,但弹出来却总觉得单薄寡味、苍白无力,究其原因恐怕是从学者缺乏精神气韵的支撑所至。要弹好音疏韵长、寄意深远的《鸥鷺忘机》,必须指意洞达自然,琴韵酣畅饱满,从灵动鲜活的鸢鱼之乐中体现出古雅健劲、浑化无迹之境,没有琴外功夫的涵养,仅凭琴技知识是无法达到此种境界的。
记者:我们知道,广东古琴研究会会长谢导秀是你的恩师,他对江门的古琴谱,特别是《古冈遗谱》十分重视。
韩晓华:1976年,在“xx”中被当成封建“四旧”而被“封杀”的古琴获得“解放”,这一年,谢导秀和他的老师杨新伦一起开始搜集和整理《古冈遗谱》,花了4年时间整理完,成为岭南派古琴的教材。
记者:作为工作在江门的文艺界人士,你对《古冈遗谱》一定有着别样的感情吧?
韩晓华:《古冈遗谱》是南宋灭亡后诞生的,是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融合的产物,有着划时代的意义。我为《古冈遗谱》感到震撼与自豪。
大儒之梦与剑胆琴心
记者:你在博客上说,把陈白沙仅仅当成岭南琴史上一个重要的琴家,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误解,为什么呢?
韩晓华:陈白沙是中国思想史上启明星式的人物,陈白沙的古琴思想对岭南古琴具有无与伦比的奠基作用。陈白沙属于那种被人引用最少而误解最多的思想家,而陈白沙对岭南古琴的奠基作用,至今尚未见这样的论著。作为儒家六艺之首的古琴乐教传统由一代大儒陈白沙来发扬光大,这本来是不应该有什么疑问的。然而,让人惊奇的是,这么明显的事实,居然这么难被发现,这是何等的千秋寂寞啊。这种寂寞甚至有点喘不过气了,有点“眼空蓄泪泪空垂,明抛暗撒更为谁”了。
记者:白沙子的门人张诩在《白沙先生行状》中记载了陈白沙的一个梦:“自幼警悟绝人,读书一览辄记。尝梦抚石琴,其音泠泠然,有一伟人笑谓曰:八音中唯石音为最难谐,今谐若是,子异日得道乎!因别号石斋,既老自谓石翁。”你是如何解读大儒之梦的?
韩晓华:白沙子的人生同样是一个很艺术、很雅致、很诗意的人生,在他的琴里面,连带诗歌、书法、绘画都是浑然一体的。白沙子不因为发现真理而板着面孔教训人,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平等宽容、幽默风趣的性情中人。他对生活是深深热爱和深深好奇着的,一花一草在他眼里也永远那么有趣,一鸟一鱼在他的著作里都可以找到一个快乐的被尊重的地位。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积极的、活泼的、生动的、广阔的。大自然默默无语,然而,就连一粒石缝里的种子都会向我们述说生命的神奇、顽强和自由。如果这些在他的古琴教学里没有得到反映,那倒是一件叫人值得稀奇的事了。说到这里,我们就可以明白大儒之梦了。
记者:岭南派代表人物杨新伦琴剑双绝,其剑曾与xx武术家霍东比武。自陈白沙始,岭南古琴是否就具备了剑胆琴心的特质?
韩晓华:我们知道,陈白沙所继承的孔子的六艺中,对武术也是很重视的。谢导秀先生把岭南古琴的演奏风格概括为“刚健、明快、爽朗”六字真言,一语道破了岭南琴派对江门学派白沙琴学思想的忠实继承与发展。谢导秀本人琴箫双擅,尤其是质朴简洁方面应该在某种角度上更直抵白沙以自然为宗、不事雕琢的心法。不过陈白沙的不言之教需要有心者揣摩而得之,“鸢飞鱼跃”,会心处自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