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雨了，大太阳又把城北装扮得亮亮堂堂的了。早晨起床后，于美莲为陈柏林做好了早饭，用玉米糁熬的稀粥，一盘切成细丝的咸菜，用和了醋的蒜泥拌匀了，再点上几滴香油。于美莲把粥和咸菜放在桌上，问陈柏林是不是再吃几根油条，陈柏林摆摆手坐在了餐桌旁，喝了几口粥再夹一条咸菜放进嘴里，见于美莲还站在她面前，问她怎么不吃饭。于美莲低下头好半天才说：“有几件衣服昨晚就泡在了洗衣机里。”

陈柏林吃完粥，去卧房里背出一个大旅行包走了出来，那是昨晚准备好的。于美莲离开转动着的洗衣机，甩着两只滴着水的手问陈柏林去哪儿，陈柏林只说出去走走，就离开了家门。

离开城北，陈柏林开着车上了环城路，到了刘根生的运输公司门前，万大发用一只手抱着一块石头穿过环城路上向刘根生的运输公司大院跑了过去。正好有一辆大货车开了出来，万大发举起石头砸向大货车。刘根生领着几个小伙子跑出来拦着万大发，万大发像喝了好多酒，还蹦着跳着还骂着，说他天天为刘根生看护着公司，拿到手里的钱也不过三百块钱多一点，这会儿他老婆病了住进了医院，向刘根生借点钱都不借……太不仁义！

    刘根生能弄起一个运输公司也不过是几年的工夫。陈柏林觉得自己个儿该退下来了就向县里和镇里举荐程长征，程长征却没争过城北的刘根合，是刘根合和在市委组织部做副部长的表兄暗中做了手脚，又花钱在城北拉选票。刘根合只干了一界村官就被陈柏林送上了法庭，应该上了走漫漫的劳改长路。陈柏林又举荐程长征，程长征却只干了一界因失去了“人气”又离开了村委会。被陈柏林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五百亩地在程长征下台后{yt}天减少了，好多人瞄准城北周围的私企准备征地的机会肆意到处圈地再获得额外补偿。刘根生的哥哥刘根合先追随程宇峰，又跟随着陈柏林，直到陈柏林离开了村委会他独掌村政后才意气风发。刘根生靠圈地弄起运输公司，又靠为城北南的纸业公司运煤聚敛钱财为刘根合“申请”了保外就医的证件，万大发却成了城北{dy}批失去土地的农民，不会做生意，去城北南的纸业公司打浆丢了一条胳膊还差点丢了命。

    万大发还骂还说，刘根生不说话，几个小伙子扬起了脚把万大发踹倒在地……陈柏林刹住车走下来，刘根生吓住还要踹万大发的几个小伙子，冲着陈柏林笑着还喊陈叔，几个小伙子也闪到了刘根生身后边。万大发爬起来拉住了陈柏林，还哭还说。陈柏林掏出手机告诉于美莲，让她为万大发准备一笔钱。万大发跪在了陈柏林面前，陈柏林把万大发拉起来，说：“去、去去吧……先拿了钱治你老婆的病。”

    刘根生走近陈柏林要说什么，陈柏林看了刘根生一眼很响地笑笑就上了车。二十分钟后，陈柏林来到把祥和镇和北郡城连在一块儿的那座水泥桥旁，桥下是一条流沙河，刘秉汉和程长征站在桥头。刘秉汉见到从桑塔纳上走了下来陈柏林，说：“你为什么迟到二十分钟老书记？”

    陈柏林看着刘秉汉和程长征又很响地笑着说：“是吗？昨晚我们约定的是八点二十吧？”

    陈柏林背着出旅行包走下了桥，程长征和刘秉汉追了上来，说：“老书记，你这是……？”

    陈柏林回头看了一眼程长征和刘秉汉很轻松地笑着说：“我的包是葫芦，葫芦里装着你们还不知道的秘密，却不是宝葫芦。”

三个人走在河岸的沙地上，陈柏林走在前面，不看河看天。河水泛着含有纸浆的泡沫，乌黑乌黑的，还好多干柴烂草浮在水面上，就把河淤住了，一条清凉凉的大河就成了一潭死水。

一阵风儿把陈柏林的头发吹了起来，有一绺还直直地竖着。程长征走近陈柏林把旅行包从他肩上接过来，陈柏林很轻松地甩了甩胳膊继续往前走。刘秉汉想说话，陈柏林突然转过身来说：“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和长征的父亲常来沙河洗澡，跳下河摸鱼。那时候，长征还不大，跟着我们在岸上跑来跑去的。长征的父亲跳下河往深处扎，专找水草茂密的地方，他的头还没浮出水面，抓着两条大鲫鱼的手早露出了水面，鲫鱼还欢欢实实地甩着尾巴……长征你还有记得吧？”

    程长征哎了一声，说：“陈叔，我父亲常说。”

    陈柏林转过身冲程长征笑笑还往前走。

河道弯弯曲曲的，水流也分出了股道。几个人顺着一股分流还往前行走，就看到一个卖沙后留下的大坑，里边蓄满了水，沉淀了也过滤了，水就变得很清很蓝了。陈柏林站在坑边，打开旅行包拿出鱼杆和鱼饵，坐在坑边，在鱼钩上放好鱼饵，又把鱼钩放进水里，刘秉汉和程长征也坐在陈柏林身边。被放在水里的鱼钩纹丝不动，陈柏林突然扬起头，说：“秉汉，怎么连一点风都没了呢？”

刘秉汉拿出烟递给陈柏林和程长征，说：“老书记，昨天我与齐晶岩谈了一次，她决定自己出钱再为你买一块地种桃树……我替你感谢了齐晶岩，我还有权为老书记谋取一点私利，城北还会有一个片桃花盛开的地方。”

陈柏林看了一眼刘秉汉，却看着程长征笑笑，打开的旅行包，说：“你们把眼闭上吧。”

    程长征和刘秉汉只当是玩笑，就都闭上了眼。陈柏林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条死鲤鱼，再一扬手中的鱼杆，手中的鱼落在了刘秉汉和程长征面前。刘秉汉和程长征睁开眼，看着还挂着鱼饵的鱼钩笑了，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陈柏林站起身，四处找干柴，程长征和刘秉汉也站起来跟在陈柏林身后。几个人抱着干柴再回到坑边，把鲤鱼破膛取净内脏，再洗净插在一根木棍上，放在燃得很旺的火上烤。陈柏林把带来的调料均匀地撒在了上面，又从旅行包里拿出一瓶畿城金特酿打开瓶盖喝一口，再给程长征，程长征看了一眼陈柏林只喝了一小口，又把瓶子给了刘秉汉。

    陈柏林从刘秉汉手里接过酒瓶，喝着酒还吃鱼，却不再说话了。等陈柏林把酒喝到一半了，程长征突然从陈柏林手里拿过瓶子，说：“陈叔，你喝酒的日子还长，我是城北百姓不能天天喝畿城金特酿，还是赏给我吧陈叔？”

    程长征的话像玩笑，却说得很正经。陈柏林惊讶地看了一眼程长征，程长征拿着酒瓶也很懵地看着陈柏林嗓子眼里像堵了上什么东西，俩眼也迷迷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