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斋搜趣（三）

不才二毛无用书生眼见兰州商品房的价格比发射出去的火箭飞升得还快，囊中羞涩的他不顾妻怨子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位于白银路的甘肃日报家属院的一套不足60平米的蜗居中。书生住的这幢老楼，年龄比书生的儿子大整整11岁，至今已有32年的历史。既是年久失修的老楼，就像个体弱多病的老人一样，三天两头出毛病。不是墙皮成块儿成块儿地往下掉，就是下水道动不动堵死；不是电闸老跳掉，就是卫生间漏脏水。总之一句话，这老家伙忒难伺候，你必须小心翼翼地供着它。

无用书生的住房在老楼的二楼，一楼是长期不住人的一套准闲置房。书生住进去时，看到一触即掉的墙皮，就请粉刷工彻底铲掉旧墙皮，泥了新墙皮后再粉刷的。因此，自7年前住进至今，尚未发生掉墙皮的事儿。但自从书生住到这套房中，厨房或卫生间下水道经常堵塞，搞得书生一家常常措手不及、狼狈不堪。按理，报社有专门的水暖维修工，原则上谁家发生堵塞或漏水随叫随到。但架不住人家水暖工正好在你家堵、漏时去了别家修理，你只好花钱请家政公司的修理工来修。书生就遇见过好几回很棘手的场面，大半夜，下水道突然堵死了，臭水溢了一地，把地上的东西都漂起来了。打电话请报社的水暖工，人家早关机跟老婆亲热去了；打电话请家政公司的师傅，人家说公司规定半夜不允许上门修理。万般无奈，书生只好用簸箕和盆子把臭水往出舀。有一回书生全家回老家过年，厨房的下水道堵死往出泛水，等书生一家回来一看，整个一个“水漫金山”，满地漂的都是鞋！

渐渐的，无用书生有了经验，采取防患于未然的办法治理堵、漏。提前觉察卫生间或厨房有堵、漏隐患，就请报社的水暖工上门疏通、堵漏。一来二去，书生跟报社所有的水暖工都成了朋友，不仅是疏通、堵漏，就连更换水龙头之类的活儿，只要书生打个电话，师傅就会上门服务。这样一来，近年，书生家尚未发生大的堵、漏事件。但书生家不发生，并不等于书生家上下住的邻居家不发生。接踵而来的麻烦，让书生一家着实烦恼了一阵子。

先是书生家卫生间漏水，让楼下一家人深受其害。

前面说了，一楼那家人平常很少来住。但那一年女主人生了小宝宝，偏偏选中报社的这套房子坐月子。母亲和宝宝的床正好与卫生间一墙之隔，书生家的卫生间一漏水，漏下来的水被女主人家卫生间顶棚上装的塑料板正好逼到放床的这面墙上，不过三天，脏水泡酥的墙皮就大块儿大块儿往熟睡的宝宝身上掉！吓得宝宝的母亲抱着宝宝赶紧下床坐在沙发上，不敢再靠近床一步。宝宝的母亲是报社的编辑，她是个严格遵照报社章程办事的人。掉墙皮的事件发生后，她及时向报社有关部门反映了情况。鉴于有小宝宝的缘故，报社有关部门不敢怠慢，立即派人上二楼排查，看究竟是谁家卫生间往下漏水。排查的人把二楼除书生家外的另两家都查看了，唯独没有查看书生家。排查者很认真地对宝宝妈妈说，他们找不到漏水的地方。宝宝的父母急了，上楼来挨家排查，终于确定书生家的卫生间有重大嫌疑。小两口把这一情况立即反馈给有关部门，有关部门口头上答应小两口尽快修理，但迟迟不动，又急又气的小两口只好上楼来正式照会书生。急火攻心的丈夫苦泪盈眶地对书生道：“大哥呀，您知道的，您家卫生间漏到我家墙上的水，那不是一般的水呀！——那是臊臭刺鼻的脏水啊！！！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让我家宝宝暂时睡在沙发上。但自从我家宝宝睡沙发以来，天天晚上哭闹不止，死活睡不着，害得我俩只好抱着宝宝往天亮哄！”听了初为人父的年轻人的一番肺腑之言，书生深表同情，恨不能立马废弃卫生间不用。但转念一想，书生跟老婆、儿子尚可发扬“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风亮节，暂且不用卫生间，但无奈书生年近九旬的老父根本无法忍受不上卫生间的折磨。书生只能恳请小两口再去找报社有关部门，争取尽快修理。

一周以后，有关部门终于派来几位师傅维修书生家的卫生间。他们把书生家卫生间地面全部铲掉，重新做了防水处理，又重新抹了水泥、铺了地板砖。书生和楼下的小两口总算松了一口气。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过了才两天，楼下的小两口又抱着宝宝找上书生的门来。他俩拉着苦瓜一样的脸很抱歉也很无奈地说，书生家的卫生家还在往下漏水！

天呐！束手无策的书生只好再请小两口去找有关部门。这一回，有关部门反映倒很迅速，立即派人前来维修。书生明显不高兴，赶来的一位小头目低三下四地向书生一再道歉，拍着胸脯说：“我保证这一次坚决把您家的卫生间防水处理得滴水不漏！”结果，几位师傅又铲了刚铺好不久的地板砖和水泥，又做了一次防水处理，又抹了水泥、铺了地板砖。老天保佑，这一次处理过后，楼下的小两口从此再没找过书生。

第二年腊月，书生请人给卫生间刷了一层白漆，雪白雪白的，煞是清爽。但刚过完年，卫生间顶上就泛出了斑斑驳驳的黄色污渍。书生经过一番观察后发现，三楼的卫生间漏水了。仗着自己跟水暖工熟稔，书生赶紧给一位水暖工打电话请他来维修。这位水暖工很给书生面子，很快就去三楼查看了一番。他下楼来对书生很无奈地说：“哥，我实在没法处理！人家三楼儿子要结婚，正装修房子，没小心把卫生间下水弄漏了。人家专门请了装修公司的师傅装修，即便弄卫生间防水，也要装修公司的师傅干，我插不上手。”

三楼的房子断断续续地装修了一个月，期间，书生也曾多次上楼交涉。三楼的主人尽管态度很诚恳，一再向书生保证尽快弄好卫生间防水，但无奈装修公司的师傅“一女几嫁”，穿梭于城市东西南北的好几家，书生一家只好忍受了一个月刺鼻的臊臭。一个月后，三楼的卫生间防水总算做好，但书生家卫生间顶部和四周的大部分墙壁上刷的白漆早已泡得面目全非。不仅如此，就连卫生间外面的部分墙皮也被泡坏！

第三年，也就是今年过年前，书生实在看不下去被泡坏的泛着刺眼污渍的墙面，本想铲了重新粉刷。但风传报社很快就要拆了书生住的这幢旧楼盖高层住宅，只好不再搞不必要的重复投资，铲了污渍，拿一张白铜版纸用图钉钉在铲过的墙面上。

钉完铜版纸，书生看着这张不伦不类的玩意儿就像人脸上贴了一张狗皮膏药。为此，书生开始翘盼报社赶紧扒了老楼盖高层。

如今，半年多过去了，报社拆旧盖新的举措仍不见动静。书生心里有些慌了，何年何月才能看不到眼前这张很碍眼的“狗皮膏药”呢？！

              （2010年7月23日，急就于金城无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