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知识产权专业教育与人才培养的一些想法

华中科技大学知识产权战略研究院  张勇

引子：以就业为导向的人才培养观

什么是教育？什么是人才？教育的首要目的就是培养适应社会需求的人才，人才就是具备了满足社会需求、能服务社会的个人，这里的关键词就是“社会需求”；而是否能满足社会需求，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另一个主题词——“就业”，求得一份可以施展和发展的工作/职业，我们谈论的一切才会有意义。牵住“就业”这个牛鼻子，所谓的人才培养、专业设置这些才会紧跟而来。

知识产权国家战略的提出、讨论与即将实施，是激动人心的宏大叙事背景，而激情落实到每一份具体的职责和岗位，才会有现实的真正的价值。知识产权战略需要怎样的人才、有哪些知识产权相关的职业与岗位，是由如火如荼的经济建设与市场竞争所决定与提供的。我们的眼光应首先向外，然后向内，只能详察，不能臆想。

知识产权职业门类基本成型

如战场般的商场，“专利”、“知识产权”已然成为关键词之一，“知识产权专员”、“专利/知识产权工程师”、“专利/知识产权律师”、“知识产权经理”等成为就业招聘网上频频出现的热门字眼，去看看它们的要求吧。我们的教授要先于学生一步，掌握现实世界的发展与动态。理工科（本科以上）＋法律/知识产权双学士/硕士＋外语运用，是出现得最多的最基本要求，而专利检索、专利撰写、专利申请、专利代理又是映入眼帘的常见词汇。

如上可谓是{zj1}典型性的知识产权职业，当然还有其他类知识产权职业。暂且把知识产权人才作一下学理上的划分吧。总的来说可以分为知识产权理论人才和知识产权实务人才，前者主要是：

①（高校及科研机构）知识产权教师人才与知识产权研究人才

后者包括：

②（企事业单位）知识产权工程人才与知识产权管理经营人才（如知识产权工程师、知识产权专员、知识产权经理等）

③（专业服务机构）知识产权法律服务人才（主要是知识产权律师、专利代理人、商标代理人等）

④（司法机关）知识产权审判人才、检察人才、侦查人才（包括法官、检察官、公安人员等）

⑤（政府机关）知识产权行政人才（包括专利、商标审查员和行政管理与执法人员等）

知识产权职业人才需求各异

对于各类职业人才的现实及未来需求，我的判断是这样的：

{zd0}量的需求是企业知识产权工程师及管理人员，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投入自主研发，发明成果日渐其多，从事专利检索、分析、申请、预审、管理、规划等工作的专利/知识产权工程师需求量巨大，众所周知华为、中兴、大唐等是这方面的典型；

其次是知识产权律师、专利代理人等专业服务人员，企业的专利申请等事务一部分是外包出去给专利代理机构或者与专利代理机构“分工”完成的，知识产权方面的纠纷与诉讼也不断涌现，在中国最发达城市如北京、上海、深圳等地，知识产权代理公司、（知识产权业务）律师事务所雨后春笋般林立；

再次是知识产权教师及研究人才，社会对知识产权职业人才的渴求也催生了对教师人才的需求，从国家到地方到企业越来越多的各类知识产权项目、课题，也主要由高校及研究机构的教师及研究人员承担、完成，一些高校建立了知识产权学院或研究中心，这方面有一定的需求潜力，但是相对于众多的毕业生来说，目前这十几所高校提供的岗位仍显得十分有限，另由于高校人才引进的门槛的提高，知识产权方向的硕士毕业研究生仍不易进入；

然后的需求才是知识产权司法人才与行政人才，这方面的需求量总的来说比较有限，一是由于国家机关的人员编制限制，二是由于这些方面的人才对知识产权专业知识与技能的要求较上几类要低，知识产权专业/方向的毕业生优势不是非常明显。

当然要注意的是，上述各类职业的划分不是{jd1}的，对人才素质的要求是存在重合的，各职业相互之间也是可以转换的。比如有知识产权法官下海成为了律师，有律师进企业从事知识产权法务，有专利审查员后来去做专利代理人，有专利代理人去企业做专利工程师，等等。这是在实务类职业内部之间的转换，而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知识产权理论人才与实务人才之间也有相当紧密的联系。表现为，有知识产权专业服务机构（如律师事务所、代理公司、管理咨询公司）招募有实践经验的知识产权人才从事研究及咨询顾问工作，而有高校及研究所欢迎有实务操作经历的知识产权人士担任专职教师，这点对于后面要讲的人才培养也是有启发意义的。

知识产权职业素质要求有别

再来具体分析一下各类职业的知识、能力与素质要求。

专利/知识产权工程师及管理人员一般需要理工科（本科以上）背景（特别是当今所谓热门的电子、通讯、计算机等专业），加上法律知识与能力（特别是知识产权、专利方面的知识与技能），{zh0}是法律（特别是知识产权）专业教育背景，另外通过或参加过专利代理人考试是录用的优先条件；

专利代理人除专利工程师的要求外，还要求通过专利代理人资格考试及工作经验，当然专利代理人助理可不要求；

知识产权律师当然是要求法律背景（本科以上），通过司法考试具备律师资格，没有一律要求理工科背景的，不过鉴于知识产权特别是专利业务的技术性特点，大律所、大公司一般是要求同时具备理工科背景的。相关工作经验一般也是要求的，不过律师助理可不要求；

知识产权法官一般认为具有理工背景比较适宜，不过就现状来说，招收知识产权专业/方向硕士生的法院，一般要求本科也是法律专业，他们对法律功底的要求要甚于对技术背景的要求，这一点也是无可厚非的；

专利审查员是最重理工科背景的，目前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局似乎更多招收具理工科研究生学历的毕业生，而且对具体的专业/方向及实际掌握能力限定比较严。当然对于初审、复审、文献等职位也招收法律、知识产权法专业的毕业生（即部分岗位不限定理工科背景）；

知识产权教师及研究人员，一般来说对法律特别是知识产权方面的理论知识与研究能力要求较高，很多高校要求具有知识产权方向博士学位，有的要求本科也是法律专业，当然鉴于目前这方面的博士毕业生屈指可数，一些高校放低要求到硕士，另外一些高校也不讲究应聘者的本科专业是法律还是理工科或其他。

至于其他的职业，比如知识产权检察人员、侦查人员、行政执法人员，对于知识产权方面的要求，没有对其综合能力素质的要求高，一般具有一定法律背景或技术背景，和较强外在能力的人即可以胜任。

另外，上述各职业，对于较强的外语能力都是要求或者是作为优先条件的。

毕业生去向不一引人深思

具体列举一下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2006届经济法学专业知识产权方向毕业生的就业去向。毕业生共18名，有1名同学为广东某高校定向培养的教师（教授知识产权法相关课程）；有1名同学被保送本学院攻读博士学位（技术经济及管理专业知识产权方向，本科为工科专业，曾拒绝华为公司的Offer）；有3名同学进入xx企业从事专利/知识产权工程师工作，分别是腾讯公司（1名，本科为工科专业）、华为公司（2名，本科专业分别为工科、科技英语/知识产权双学位）；4名同学进入高校任教，分别是贵州师范大学（法学院）、华南师范大学南海校区（法政系）、江汉大学（管理学院）、湖北工业大学商贸学院（民办二级学院），前二者教授的课程为知识产权类（包括专利法、商标法、版权法等），后二者教授的课程为经济法（经济管理学科必修课之一，与知识产权有一定联系），他们的本科背景分别为管理、农科、法律/金融双学位、外语，第二位同学通过了司法考试；2名同学考取公务员，分别是江西省气象局、长江水利委员会，从事法规相关实务工作（与知识产权联系很小），他们的本科专业分别为会计、法律；1名进入科技信息研究院，从事相关工作（与知识产权有一定联系），本科专业为管理/法律双学位；1名进金融机构，从事金融（银行信用卡）相关业务工作（与知识产权基本无关），本科为管理； 1名进入某国企研究所，从事行政内勤实务（与知识产权无关），本科背景为经济；1名同学进入杂志社从事编辑记者工作（与知识产权基本无关），本科为法律；还有3名同学工作待定（截至5月），本科专业分别为为法律、会计、外语/管理双学位。

分析上述就业去向以及综合相关情况，我们可以发现几个特点：

有理工科背景的毕业生被xx企业所青睐，并从事知识产权领域最核心的职业——专利/知识产权工程师，无理工背景的难以进入这些企业，更不用说从事专利工程师职业（当然科技英语背景、读写优秀的也被它们考虑）；

目前硕士毕业生还有机会进高校，不过难度增大，上述各大学总体来说难谓入流，特别是仅以经济法学专业求职，与各大xx法学院的毕业生相比没有竞争优势，以知识产权专业/方向来求职，情形稍好一些；

继续读博士深造是极少数毕业生的选择，是学术兴趣、职业预期、家庭条件综合因素的结果，对于想在知识产权学术方面有所成就、想留高校（211大学以上）的毕业生，攻读知识产权方向的博士是必然选择；

没有毕业生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法院担任法官，或进入政府机关（特别是知识产权行政机关）做公务员的，一来招考的知识产权相关职位太少，法院系统只有广东、浙江、江苏等发达地区的高院及个别中院有极少量需求，政府机关只有国家知识产权局及少数发达城市的科技局、知识产权局有个别需求，二来报考竞争日趋白热化，即便是以法学（经济法学）报考那些招考数量稍多一些的职位，同样难以脱颖而出；

没有毕业生进入律所或代理公司做律师（助理）、代理人（助理）或相关工作。对于知名律所我们很多毕业生达不到其要求（比如通过司法考试，本科阶段是法律，甚至知名法学院校毕业），而进一般律所做助理是容易的，但入门之初过低的待遇收入和职业发展的较大不确定性让不少人望而却步。对于代理公司，专利代理人是肯定要理工背景的（而且还指定某些专业），我们的毕业生也少有达到要求的，而对于不需要理工背景的专利流程管理等辅助性职位，同一般律所的律师助理一样，不能吸引硕士毕业生。还有反映说缺少业内人士的指点和引荐也是原因之一；

以知识产权作为以后主业和主攻方向的毕业生合计7人（目前为止），仅占全部毕业生的三分之一强，以从事法律相关职业的计，也仅11人，不到三分之二，从事其他工作的毕业生中，当然有的是个人意愿选择（包括家庭因素），但有的则是以知识产权甚至是法学专业实在难以找到较满意的工作（前者主要是没有理工科背景，后者恐怕主要是因为非“xx法学院”毕业罢——法学毕业生全面过剩的情况下，很多用人单位打出该旗）。这些不能不说是有限的教育资源的浪费和知识产权专业培养目标的部分落空。（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