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下文是我在经济观察报一个会议上的发言整理。
西部大开发的确很重要,且越来越重要。
我先谈一些基本的想法。我觉得需要对“西部大开发”这件事有一个基础性的认识。
“西部大开发”中的“西部”概念,在内涵上是清楚的。“大开发”是什么意思?应该对此有一个回答,否则没办法深入讨论政策。
如果是“大开发”指的是经济快速增长,那么,可以说我们过去一直在做东部“大开发”,西部“大开发”还很不够。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东部经济在总量上还继续会高速增长。并仍将是我们国家的经济重心。
所以,如果问到底什么叫西部“大开发”,我宁愿说它是指国家要大规模投入。
没有重点,就没有政策。西部大开发的重心是什么?我看首先是西北;在西北,则首先是新疆。强调新疆要大开发,为什么?
可以把西部分成三个类别,一个是限制开发的地方,如贵州、云南、西藏和其他一些生态脆弱地区,应该限制开发。第二类别是中央不进行大规模投入,依靠地方政府和市场也可以实现开发的地区。成渝地区,陕西关中地区,甚至内蒙的一些地方,依靠市场、依靠地方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实现开发。第三个类别是值得开发,但是依靠地方政府和市场不能得到很好开发的地方。西部大开发主要是针对第三个类别,第三个类别当中我特别强调就是新疆,次一级的重点应该是青海。新疆这个地方,从经济、政治和国家安全几个角度看,都很值得中央政府去大举投入,大举开发。若依靠依靠地方政府和市场调节,新疆要在短期内获得大发展,很不容易。
为什么这样说?当然与国家战略有关。政治家做决策,大的战略基点脱不了三个方面:效率、平等和稳定。应以促效率保持经济活力和就业机会的增长;以抓平等缩小收入差距,建立社会和谐的基础;通过兼顾效率与平等,以及采取适当的政治策略,保障社会稳定。
先说效率。总体看西北各个省区的资源配置的效率很低。西北五省大概占国土面积的1/3左右,GDP占的全国的比重约1/40。西北各省的人均GDP 都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但西北资源很丰富。青海的人均水资源排全国第二位,新疆的人均水资源在全国排第五,能源、农业资源和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整个东部的水资源反而相对不足。我国能源已经对外依赖已经程度很高了。一些传统资源大省正面临资源枯竭问题,而新疆,青海的资源还有待开发。
从平等角度考虑,西北五省的GDP平均水平比过低,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也排在全国后头。西北的公共服务水平也很低。收入水平低导致西北人才流失,也影响了经济发展。
第三是社会稳定。在这里我要稍稍多说几句话。从长远看,新疆稳,则中国稳。在边疆省份中,西藏的问题其实不大,其他边疆省份更不用说。需要关心的是西北的稳定,特别是新疆的稳定。从近代世界历史看,解决“民族问题”的关键有两点,一是发展经济,二是民族整合。如果英国不是一个发达国家的话,我看苏格兰就会大闹分裂;现在也有人闹,但成不了气候。美国如果不是发达国家的话,其民族问题也会很突出。欧盟在许多欧洲人心里,已经是一个“准国家”。靠什么使得欧洲多民族地区向着一个国家的方向发展?主要是经济因素起作用。
除过经济发展在作用,好的政治文化发展策略也对民族整合有作用。在民族问题上,现在的认识有片面性。一些西方学者认为解决民族问题的重要途径是民族独立,我以为这个看法有问题。法国在16、17世纪之前,它内部的民族问突很大,但解决办法并不是把法国分成很多国家,而是进行民族整合,{zh1}塑造了法兰西民族。法国的社会精英努力在法国境内普及法语,对形成统一的法兰西民族起到了关键作用。如果法国的社会精英刻意去维护所谓“多民族”共存,现在的法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在经济还不发达的时候,要做民族整合的工作。
为中国的长治久安,需要有得力措施塑造中华民族实体,而不能把她挂在嘴上。边疆开发,特别是新疆开发,就是重要举措之一。我们的民族政策需要调整,而边疆开发是政策调整的重要条件。本届的领导集体重点考虑新疆经济发展,是对中国未来极为负责任的态度。
要稳定对所谓的多民族国家,我们应该打造中华民族的实体,经济不发展,消化民族问题就缺少一个重要的条件。
新疆开发要采取几方面的措施。一是中央要支持新疆发展战略性产业。单靠市场和地方财力不够。国家要大举投入,引导市场资金往新疆走。这方面中央已经有安排,需要加紧落实。特别是基础设施要先行建设。有人说,新疆、甘肃的高速公路没有车流量,浪费了资金,我看不浪费。二是要调整行政区划。在西部特别是新疆搞直辖市有利于经济发展,应该予以考虑。这个新疆搞两个直辖市,以加强中央开发新疆的力度,好处甚大。过去我就讲过这个意见。直辖市未必一定是东部大城市,边疆也可以搞;边疆地区搞中央直辖市比东部搞的意义更大。三是调整民族政策。要把中华文化的多元化发展与中华民族实体的塑造结合起来。文化的百花齐放不一定要打上民族印记。国家民委应该主要承担塑造中华民族实体的职能。要让边疆居民和内地居民一样,共享中国现代化的成果,其中包括文化现代化的成果。这方面的工作要做细致的调整。四是移民。新疆再增加2000万人都没有问题。我国区域经济研究专家肖金成先生对新疆转移人口的潜能做过分析,他有乐观看法。我在这里转述他的意见。移民不能靠行政命令,而应以产业扩张来拉动人口转移,发挥市场调节的作用。五是保护新疆生态环境。新疆发展不能搞“先污染,后治理”。不妨把新疆建设成“低碳经济区”。如果可能搞直辖市,应该在这方面先行先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