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八仙过海”的深圳
    过去深圳流行着这样一句话：没有丢过自行车的人不算深圳人。如果说丢过自行车就算深圳人的话，那我{jd1}算是了。曾经粗略统计过，我来深圳丢失的自行车，总共有11辆之多。其中一辆就是在去期货公司上班的路上“丢”的，再细想一下，也许说是被抢更贴切一点。
    上世纪90年代的深圳，汽车还没普及，绝大多数人，还是以自行车代步，所以那时生产自行车的中华自行车厂，跟如今生产汽车的比亚迪（BYD）公司一样有名。自行车在广东这边叫“单车”，可能是指只能单独乘坐的车吧。刚来深圳的时候，就知道深圳是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地方，但没想到这种“八仙”，不仅是指有知识、有技术、有创造能力的人，而且也包括用各种手段，非法攫取财富的另类“精英”。摩托飞盗和单车贼，可以说是这种另类“精英”的典型代表。
    初到深圳，虽然工资不高，钱没挣多少，但跟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喜欢追潮流赶时髦，即穿戴和日用品都讲求用xx，哪怕没钱买个xx，也能满足一下与生俱来的虚荣心。比如国托人在香港买了双600元的旅游鞋（波鞋），我就到东门用大半个月工资，花300元买了双同样牌子的波鞋，明知是xx，但想着只要穿在外面，别人看不出来就行了。xx和真xx，表面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可用段时间，很快就会“穿帮”，国买的那双鞋，穿了两年打上油还象新的，可我的那双鞋，只穿了几个月就不成型了。还有别人花1000元买的索尼“随身听”，和我花200元买的国产“三洋”，音质也xx不同，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这些都没有改变我的追求时尚之心，而改变我的，却是几次被抢被偷。发现穷人追求xx，就跟屎壳郎穿绣花鞋一样，不仅不能给自己带来荣耀，反而容易引起贼人的光顾，弄不好还会惨遭横祸，使自己更加穷困。
    比如九十年代中期，男士比较流行手包，那手包也称“老板包”，手拎臂夹着一套好的xx手包，也是一个男人身份的象征。市场上好点的xx手包，大多都要300元以上，我也想要，可是嫌贵，一直舍不得买。有天逛东门，发现一款曾经看过的手包在促销，要价不到200元，于是就买了。本以为可以“风光”一下，谁知“好景”不长，还差点遭来横祸。
    记得当时是中午，我走在红岭路八卦岭区间的人行道上，胳膊上照例夹着新买不久的手包，怕不小心掉落和遗失，还特意用手指钩住手包的带子。正走着，突然左间被人一拍，等我转头去看的时候，右手和胳膊夹着的手包，被人一下子拽走了，紧跟着一阵摩托马达的发动声，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摩托车上的两个人，眨眼间已飞奔而去，很快消失于视野中，我也被摩托车巨大的冲力，带了一个跟头，钩着手包的几个手指，还在隐隐作痛。幸亏那个手包里，只装了些资料，没有装什么贵重物品和证件，否则肯定损失惨重。只是可惜我省吃俭用花100多元买的那个手包了，心想当时若把手包在手指或手腕上绕个几圈，兴许手包就不那么容易被抢了。
    后来看新闻报道，才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一个男士就是因为把手包抓的太紧了，结果被摩托车拖行几十米，不仅手包没有保住，还造成重伤。还有一个女士，被摩托车飞抢，她拼命抓住手袋，结果手腕差点没被西瓜刀砍断。
    手包被抢，单车也不断被偷，开始多少都跟虚荣心有点关系。当初不明白，为什么在国人眼中，富得流油的深圳人，怎么骑的单车一个比一个破旧？我以为骑个新式的漂亮单车，比骑个破旧的单车，既荣耀又安全。结果恰恰相反，在深圳，越是好的单车越不安全。我也是循序渐进地明白这个道理的，开始买个新单车，和骑旧单车的同事一同出去，停放在同一个地方，结果自己的丢了，同事的还在。后来买了辆旧的，继续丢，原因是即使是旧单车，看上去也比很多其它的旧单车要好。
    记得自己曾经在半天之内，连续丢过两辆单车。{dy}辆单车停锁在住所的楼道内，结果锁被撬单车不见了。到市场上新买了辆旧单车，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到图书馆还书，把车锁在栏杆上，不到五分钟出来，结果锁被剪断，单车还是被盗。
    我倒不痛惜丢失的单车，因为已经习惯和麻木了，我痛惜的是新买的那把锁，那可是把可以用来锁摩托车，价格昂贵的好锁啊。当时深圳有一怪，就是单车没有锁值钱，意思是买辆旧单车，花不了多少钱，要买一把能够防盗的锁，可是很费钱的，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比较形象地反映了当时深圳的真实情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来再好的锁，也是抵挡不住神通广大的盗贼的。
    有了多次丢单车的经历，以后再买单车，就是挑那种功能还可以，但外观上看去最破最旧的。这招还真有用，尽管不能xx杜绝单车丢失的事情发生，但大大减少了单车丢失事件发生的频率。
    我到期货公司上班的时候，还住在笔架山下的黄木岗安置区，政府修建的临时公共租赁房内，从那里骑单车到公司，大概需要将近40分钟，虽累但不比坐公交慢，有时兴致来了，也会在福田、罗湖的街道上兜兜风。
    那天早上骑车到罗湖宝安南路与嘉宾路交界处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就是一个大汉，骑着一辆24式单车，象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扭扭地飞速地迎面驶过来，等我发现“危险”的时候，已来不及躲闪，{zh1}两个单车撞到了一起。我的28式{yj}牌破单车没事，他的那个时髦24小单车，前轮却变成了“麻花”。
    于是少不了索赔。我因为急着要去上班，给他20元让他自己去修车，可他不干，说要么给他60元钱，要么去帮他把单车修好。真是狮子大张口，60元别说是修个小车轱辘，就是买辆单车都够了，我骑的这辆单车就是50元买的。给他那么多钱，实在不甘心，可不给他，就抓着我的单车不让走。
    好在业务公司，管理不是很严，当时用CALL机给经理，留了个见客户的短信。我对那一带不太熟，就由他带着去单车修理铺。刚好那附近有个汽车零配件专业市场，途中路过两家修理铺，他没进。他带到的那家修理铺，查看后说全部修好，需要50元。真贵，我说换地方修，他虽然老大不高兴，还是答应跟我一起去别处看看了，但说怕我跑，要求把我的单车，押在他认识的这家修理铺看管。我同意了。
    别的地方的维修报价是15元，就是换个轱辘也不过20元，但他说人家的轱辘型号、牌子跟他的不一样，总之就是左挑鼻子右挑眼，就是别的地方修不了他的单车，只有他认识的那个店能修。修车师傅朝我直眨眼睛，这回我明白了，他是在暗示我，意思是我遇到“碰瓷”和“撞车党”了，换句话说，就是遇到敲诈勒索团伙了。这让我想起了曾经有过的一幕，那次还是春节期间，被人敲诈了100多元。
    春节的哪{yt}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深南路的深圳书城路段，那天下着小雨，路上的行人都打着伞，有几个人并排走着，那么宽的路不走，却偏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其中一个人挤到我这边，只见我的雨伞剧烈抖动了一下，一个人捂着眼睛大喊着慢慢蹲下了，其他几个同伴，有的去看他，有的来围着我，说我的伞尖把他们朋友的眼睛戳了。我担心不小，连忙察看受伤人的眼睛，只见他捂着眼睛的手缓缓松开，眼角有少量的血流出来，嘴里还说看不清东西了。他的同伴帮他把眼睑翻开，只见里边红红的一片。
    当时把我吓傻了，若眼睛真瞎了或严重受伤，该如何是好啊。虽然伞尖戳眼睛纯属意外，肯定不是故意的，但毕竟是我的伞尖，把人家的眼睛弄成这样的，我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人家xx啊。
    那些人问我怎么办，我本能的反应就是去医院。可他们说，这附近哪里有医院啊，再说这大过年的，哪有医生值班啊。我说前边不远处，就是人民医院的门诊部。受伤者说还有急事，好象是参加什么朋友婚礼，不想在这{yt}失约和给朋友填堵，所以让我给一些钱私了算了。
    心想私了{zh0}不过，可我当时兜里只有100多元钱，能私了得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私了要多少钱？他问我身上有多少钱？我说总共只有100多元。他说太少了。我说那没办法，要不先去医院看看，免得晚了会更加严重。我为他的眼睛急得不行，可他还是犹豫不决，好象并不担心自己的眼睛会瞎。我说打的去医院，可他却要走路，说坐车怕伤到受伤的眼睛，走路才安全。
    路过一家私人小门诊药店的时候，我建议先进去让医生看一下，他半推半就地答应了。那个医生再给他眼睛上药的时候，就象单车修理铺的师傅一样，不断看我和向我眨眼睛，可惜当时并没有领会出意思。
    出了店门，那些人就问我真的只有100多元吗？我说是，并把几个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给他们看。他们让我打电话给亲戚朋友，让他们送1000元钱来，说这样就可以私了了。我当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慌称自己是新来深圳的，没有亲戚朋友。那些人说真有急事，让我把钱都给他就算了。当时只用100多元就私了，还庆幸自己走运，躲过了另人棘手的一劫，但很快意识到，好象被人骗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难道一只眼睛就值100多元钱吗？一个人傻，难道那么多人都傻吗？
    于是急忙返回刚才看过眼睛的小药店，果然，医生告诉我，那人眼睛是装的，所谓的血，其实是特制的红xx，说已经提醒我了，但怕这些人找事，不敢当面揭穿。
    往事还历历在目，可眼前却有人故技重演，不知道用这招，敲诈勒索了多少人？这不免让人义愤填膺。既然已经看穿了“撞车”的把戏，怎么能再让他阴谋得逞呢？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他说我再不按他的要求给修理单车，就扣押我的单车，还要叫人来“修理”我。我说那就报警，他说不怕，说那样我将赔的更多，不仅有单车维修费，还有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我想起了在沙村的经历，他之所以敢这样有恃无恐，也许背后真的有人，我可没那个精力，陪这个无赖混混慢慢玩，于是提出跟他换单车的建议。他不肯，说我的破单车哪有他的单车好。当然他说的是实情，他的这辆麻花单车，可是他的道具和摇钱树啊。
    我妥协说30元修，他说{zd1}40元，我让他去问那个修单车的师傅，40元行不？他说肯定行。我说只有问完才知道，免得把这个坏单车，推过来推过去地累人。他就假装说去问一下。
    趁着这个时间，我把上锁的麻花单车推到外边，连摔带砸地弄了个稀巴烂，扔到附近的臭水河里。为了这些“撞车党”少害点人，我的单车就算牺牲了。反正都丢了那么多，大不了再买一辆。
    面对“八仙过海”的深圳，我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也没有能力为净化环境，哪怕做出一点点贡献，{wy}能做的，就是以这样一种牺牲自我的方式，抗争一下解解气而已。不知是我的悲哀还是谁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