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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的货郎（一）》写了已经约有一年的时间，我直到今天才将其补完。写一篇文章要一年的时间，着实让自己感到惭愧。其实腹稿早就有了，只是这一年中意外太多、烦恼太多。一不小心，把写作的心境丢掉了，也就懒得动笔。但“仿佛心里有鬼似的”，总有种力量催促着自己把它写完。于是我努力试着找回了那种心境，终于又补上了这一篇。

    旧时的农村，陶器或者瓷器用的很多。但这些或陶或瓷的碗盆很容易摔碎。摔掉的碗盆扔掉很可惜，用铆钉接起来还可以凑合着继续用。因此便有了一个行当叫做锔锅锔盆的。他们用的工具就两个——金刚钻和铆钉。农暇的时候，锔锅匠们就走街串巷地帮人们修锅补盆。我生得晚，只见过一个锔锅匠。这锔锅匠是一位一把白胡子的老先生，住在我们村北边二里外的那个大村子里。讲他之前先说说我们那个地方。据老人们说，早先我们那里有一条河叫做“托”（这个字在我们那里不读作“tūo”，而是“tāo”）。据说这河最终是汇入了滹沱河。河两岸有七个村子。河北的叫北托，河南的叫南托，河西的当然叫西托，当然落不了东托。此外的三个村子以主要住户的姓氏命名，分别是孟托、安托和相托。我们村就是那个南托，而锔锅匠则住在北托。不过这河在建国后就断水了，只留下了干枯的河床。

   上面说到锔锅匠的工具是金刚钻，也就是常言“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中的“金刚钻”。那家伙我只见过两三次，但它留给我的印象却非常深。金刚钻由一横一竖两根木棍组成，两根木棍间以麻绳连接。那根竖木棍的{jd0}有一小块金刚石，那家伙就是用来钻孔的，也是这东西名字的由来。使用的时候需要抽动那根横木棍，横木棍再通过麻绳使那竖木棍转动起来，这样就可以在陶瓷的表面上打孔了。在陶瓷裂缝的两面各打一排孔，每两个孔之间用一个铁质的铆钉铆起来，这样摔碎的陶瓷器就又结实的连了起来。老先生做这活计很快，不一会就可以修好一个。他的活做得很巧，每次都会引来一大批人，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小孩的围观。

锔锅匠做的活计很好玩，吆喝的更有意思。老人一手推一辆二八自行车，另一手拿着一个由一串铁片组成的家当。那个东西只要一上下晃动起来，铁片之间就会互相击打，发出“噼噼啪”般响亮的声音。和着这清脆的敲击声，老人用他那深沉的嗓音半吟半唱地吆喝着“锔南托，锔北托，锔西托，锔东托······”。他吆喝的方法我写不出来，可那声响独特极了。每每想起故乡的货郎们时，我总会想起这谈不上悠扬婉转，去总能打动我内心的吆喝来。

    我早早就离开了家乡读书，这位老先生已经多年不见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人们的生活渐渐富裕了，很多陶和瓷已经被塑料取代。即使有打碎的陶瓷器，人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留下等锔锅匠来，大多都直接扔掉了。老先生已经失业了，那手拿铁片吆喝的形象也就成了永远的回忆。

    又及：锔锅匠的事情居然写了这么多，看来我还要再写一篇（三）了。这篇（三）一定不能再拖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