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小说)_太累了_新浪博客

那年夏天其实是艾玲的一个终结。

事后,艾玲试图想从往事或是女人身上找出自己的影子和痕迹,可实际上那些所谓的痕迹或影子早已不复存在或者销声匿迹,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存在过,这让艾玲不禁有些惶恐和自责,她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的失望像迅即而来的乌云一样笼罩了全身。

 

多年以后艾玲回想起那年夏天和那个女人时,往事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那年的夏天总和那个女人联系在一起,像在水中纠缠一起的两根水草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其中的一根,女人总是穿过岁月的风尘在记忆的河岸上默默地注视着艾玲。艾玲,艾玲,耳边隐约又响起她轻轻的声音,虽然事隔已久,可她却总是形像鲜明生动地出现在艾玲的眼前。

夏的酷热终于在黄昏时分收敛了它的骄横,毒辣辣的太阳让人望而却步,xx休息时艾玲只能呆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虽然有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办,可是这种事情却也急不得,艾玲知道事情要一步步来,急也没用。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艾玲不用问就知道是房东阿姨,赶忙下地开了门。门刚一打开,一盘冒着热汽清香四溢的煮好的嫩玉米进入了艾玲的眼帘,艾玲禁不住吸了吸鼻子,真香啊,一边就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起玉米就吃。

房东阿姨看着艾玲的样子,笑咪咪地说,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香了。

老人慈爱的眼神和脸上深浅不一的皱纹,一时让艾玲想起了遥远家乡的母亲,母亲也和老人一样的慈祥,头上也有了星点的白发,可自己有多久没见到母亲了,又有多久没享受到母爱的呵护了呢。心里一阵难过,艾玲吃玉米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老人,心里也说不出的感动。

老人心肠极好,经常给艾玲送吃的过来,包饺子,蒸包子,甚至春天刚下来的土豆芸豆茄子老人都会做好了给艾玲送来一些。艾玲很过意不去,可老人的热情让艾玲难以拒绝。离家在外四处漂泊不定,艾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人关心了,老人对艾玲的关心让艾玲心里涌起阵阵温暖。艾玲想,自己真是幸运,遇到房东阿姨这样的好心人,又转念一想,要不是因为那件事,自己是断断不会来这里的,真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眼泪叭嗒叭嗒地落了下来,老人拉住艾玲的手,孩子,别想多了,我的孩子和你差不多一般大啊,唉。老人叹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落寞,说着老人站起身蹒跚离去。

艾玲看着老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忽然发现老人的腰有些驼背,目光中,老人走走停停,似乎若有所思。

 

那个女人是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走进艾玲的世界的。那天艾玲下班回来早了些,一进胡同,就看见几位邻居在胡同口的老槐树下交头接耳地嘀咕着什么,说不出的诡秘在每个人的脸上荡来荡去,艾玲觉得纳闷,便她懒得问,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子,扭头时发现邻院的门窗紧关着,并且还拉上了窗帘,艾玲联想到邻居们的暧昧眼神,再看邻居们都在紧张而激动的神情,一双双眼睛不时瞟一眼紧闭的房门,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房门这时竟然出乎意料地打开了,众人的眼光猝不及防地被齐齐地定在那里,屋内走出两个男人激起了所有人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期待,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而女人衣饰整洁头发丝毫没有凌乱的痕迹,这不禁让众人有些失望,但他们似乎不甘心,又在努力寻找新的证据。

女人站在院内高高的石阶上向这里投来迅速的一瞥,艾玲从这一瞬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艾玲说不清其中的内容。

 

一张纸条在艾玲手里看了又看,上面的一串数字艾玲早已记得烂熟于心。公用电话前,艾玲犹豫再三,不知是否该拨打那个电话,她知道电话接通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效果,而这正是她所希望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空气有些沉闷和不安,紧张焦虑风一样迅即包围了艾玲,它们在四周转来转去继而又轻而易举地入侵到身体某处并四处游走,所到之处艾玲无不如临大敌心跳如鹿,紧接着它们便像水一样流淌到全身,直至流至艾玲冰冷的指尖。

艾玲像打了一场败仗一样放下话筒。她疲惫极了。拎在手里的硫酸顿时变得沉重xx。

艾玲不知道如果拨响那个电话,将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计划的成功,还是对对方的惩罚,或是一次终结?总之是一个值得记忆也值得珍藏的时刻,它将在艾玲年轻的生命抹上重要的一笔,无论如何,它都是自己xx可磨灭的记忆。它记录着艾玲青春成长的印迹,青春花季的秘密像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曲折蜿蜒地通向很远的地方,曾令人心碎的幸福在这里打了个盘旋。

为了这{yt},艾玲用心良苦处心积虑地来到这个城市,找了工作并在郊区租了房子,这{yt}艾玲期待已久,内心里曾无数次勾勒过见面时的情景,她想像着硫酸浇在皮肤上时盛开的复仇的花朵,有如丝绸摩擦时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一股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一想起这个场景艾玲就激动不已。她太向往这一时刻的到来了。

我是不会放弃的,一定不会放弃。艾玲心里暗暗地想。

走上街头,太阳依然气十足地xx燥热,一家冰淇淋店吸引了艾玲的注意力,艾玲信步走去。店内轻柔的音乐和凉爽的冷气已让全身的燥热去了大半,艾玲坐下来,相似的场景唤起艾玲许多回忆,艾玲浸润在往事的回忆中。这时侍者把三份冰淇淋端了上来,熟悉的味道令艾玲想起类似的场景。曾有一段时间艾玲拒绝冰淇淋。

两份冰淇淋已悄悄化在了盘子里,像两幅色彩浓重的国画。

 

女人正在自家院里晾晒衣服,看见艾玲走到院子里来,很好看的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她的卷发自由地散落在肩上,微风来时带动了她的发梢,发梢在轻轻飘拂着,她的恰到好处的笑此时同发丝正相互映衬,艾玲想,真是一个不俗的人呢。

上次看见的两个男人又来了,他们一走进女人的院子,这边就有人在不怀好意地窃笑,女人一定是有所察觉,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她用手拂了拂头发,一瞬间但恢复了正常。她淡淡地和两人打了招呼,便关了房门。

女人真是个谜团,艾玲觉得女人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平时的冷淡其实是为了更好地掩藏自己,她不想让人接近自己,了解自己,走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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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四周雪白的屋子,周围人影幢幢,白衣、白帽、白口罩,艾玲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手术器械相互碰撞发出的冰冷清脆的声音刺痛了艾玲的神经,莫名的恐惧感紧紧笼罩在艾玲全身上下,艾玲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医生严肃冰冷的面孔比手术器械毫不逊色,艾玲只觉得一阵剧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是一幅特定的场景,艾玲曾无数次在梦中重温又惊醒,有关的记忆和片断无数次地像一枚枚弹片一样毫不客气和留情地一次一次砸向艾玲,它们在夜静更深在午夜梦回在夜半惊醒时没有征兆地对着艾玲突如其来地唤起艾玲的记忆,那些泪光纷飞的碎片纷至沓来,艾玲总是猝不及防地闪避不及------

雨季到底还是来了,一连几天老天总是阴雨绵绵,下班回来时艾玲看见门外有一个穿着雨衣的人站在门外像在等待着什么。艾玲快走几步过去,原来是房东阿姨。艾玲忙打开房门把老人让进屋去。

雨衣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着水,老人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盒热气腾腾的饺子,没等递到艾玲手上,艾玲已哽咽出声,她不知对老人说什么好,她只好什么也不说。

艾玲的样子一定是让老人想起了什么,老人看着艾玲想说,却欲言又止,终于眼泪从老人苍老的面颊滴落,艾玲一下慌了,她忙擦了自己眼泪。

阿姨,发生什么事了?艾玲说着把毛巾递给老人。

原来,老人有一个儿子,前几年打工攒了点钱盖了几间漂亮的房子(就是艾玲现在租住的房子),准备和相处两年的女朋友结婚。结婚的前两天,因为高兴,和朋友多喝了几杯,结果和邻桌的人发生争执,人家从身上拔出刀子捅伤了朋友,老人儿子一怒之下夺了刀子捅向对方,对方闪避不及,中刀身亡。儿子被判处过失xx,至今仍在监狱服刑。老人和儿子相依为命,当下气火攻心,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儿子的女朋友不辞而别,即将成为新房的房子空荡荡的闲了下来。后来老人便把房子租了出去,租金便成为老人生活的主要来源。对于儿子,老人恨铁不成钢,如今只能寄希望儿子在狱中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

作蘖啊,人家那是一条命啊,说没就没了-----老人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我儿子和你差不多一般大小,看见你我就想起我儿子来了。唉,儿子有罪,我这当妈也有罪啊-----老人说着泣不成声。

老人走了很久了,艾玲的心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中,不知怎的,心里如同窗外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艾玲的心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女人迟疑着在艾玲的门前良久,终于轻轻敲了敲艾玲的房门。艾玲,艾玲。她轻声唤道。几次简单的接触,艾玲觉得女人是个很好接触的人,她之所以做出平时那种孤傲冷若冰霜的样子,不过是她的保护层而已,她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她只是为了更好地伪装自己。

女人说,她来请艾玲过去吃饭。女人清澈的眼睛有着令人无法推却的真诚和热情,里面没有一丝虚假作做,艾玲盛情之下便应了。

那顿饭应该是艾玲一生中永远难忘的一顿饭。饭菜其实很简单,可是吃起来却是亲切可口。女人在两个孩子吃完饭后就打发他们出去玩,然后当着艾玲的面眼泪就滴落下来。

我要走了,艾玲。女人说着低下了头,落在桌上的眼泪清晰可见,没别的意思,就是走前和你告个别。

艾玲一时有些没明白过来,她愣在那里。

女人说她就要搬离这个地方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感觉艾玲人很好,也不像那些邻居那样对她说三道四,这一点她很感激艾玲。说着女人笑了一下。这一笑艾玲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艾玲掩饰性的低下了头。

我能看出来,你不是在这个地方呆的人。你是有事才到这里来的。我也是一样。有些事我不能对你说,也许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女人有些伤感。

被她的情绪感染,艾玲眼圈红了。

其实我也快离开这里了,我还有点事要办,办完事我也就会离开这里的。艾玲的声音很轻,轻得连艾玲都觉得不像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离情别绪很快就遍布在两人周围的空间,桌上的饭菜已没有一丝热气,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相对无言,心底深处曾高高筑起的围墙在顷刻之间被瓦解,心灵的堤坝渐渐决口,细小的声音在心底絮絮轻呤着什么,而这时窗外声嘶力竭的知了却在吵得人心烦意乱,女人随手抓起手边的一个什么物件打了过去,知了飞走了,室内又恢复了平静,盛夏的燥热在远处升腾起层层热浪,艾玲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因为她听见女人压抑的抽泣声。

两人抱头大哭。

女人是在一个下午走了。艾玲站在胡同口觉得空荡荡的,女人的气息和痕迹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女人从未在艾玲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那两个经常来的男人又来了,女人的离开似乎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通过和邻居的攀谈,艾玲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女人的丈夫在一次上级部门的检查中,发现有贪污犯罪行为,单位帐面上大量资金流失,于是女人的丈夫镗铛入狱。女人不相信丈夫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去丈夫的单位找领导,人家根本不见。女人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这时有人来到家里,告诉女人要想让丈夫早点出狱,就不要东找西找的了,人家是不会亏待她的,并给了一大笔钱。如果女人不答应的话,那她丈夫就别想出来了。来人暗示上面的背景很深,告诫女人不要乱来。

一气之下,女人卖了房子搬离那个城市,她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她请了律师,并把那一大笔钱做为证据提供给了律师。可是最近,有人找到两位律师,让他们不要管这个案子,否则有他们好看。女人性情刚烈不听律师的劝阻,听到这件事后马上就要回到那个城市,她就不信某些人能一手遮天。她要回到那个城市去。

艾玲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她努力梳理自己的头绪,可是太乱了,一会儿房东的儿子 ,一会女人的丈夫,房东略显佝偻的身体,女人柔弱却刚烈的性格,这些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情节碎片这时化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它们在艾玲的大脑里快速飞转,仿佛要把艾玲混在其中搅拌一样。艾玲努力摇了摇头,她让自己定下神来。

与此同时,艾玲忽然下定了决心,事情办完马上就离开这个城市。

艾玲戴着墨镜出现在茶室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腹部隆起的女人正边走边寻找着什么。艾玲愣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可是上午茶室的生意很清淡,应该是她没错。

孕妇慢慢踱了过来,请问你是艾玲吗?

艾玲迟疑着还没等回答,孕妇已坐在艾玲的邻桌,一张干净明亮的脸上挂着简单快乐的笑容。艾玲知道,这就是他的女人,而且怀了他的孩子。艾玲想起了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情景,那些雪白的设备和冰冷的器械又在强烈地撞击着艾玲的神经,眼前女人的笑容让她想起了另外两个女人,那个老女人房东,那个搬走的刚烈女人,而面前的孕妇让她突然间产生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孕妇此时优雅从容的体态和笑容使艾玲觉得自己狼狈不堪。

那一刻,艾玲相信自己一定是背叛了自己。

艾玲快步走到室外,外面的空气让艾玲轻松xx,她来到一拐角处,把衣服下面的厚厚的海绵靠垫狠狠地扔在了垃圾筒里,又怀着仇恨狠狠地踩了两脚,浑身的汗水都消失了,身上轻松多了。

抬头看看天,天蓝蓝的,云白白的,阳光再一次刺痛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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