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小说《官商之间》之 绕树三周,有枝可依_咏新_新浪博客

 

离县城二十多公里地有个周庄,周庄的老周经营个苗圃园。开始只是种些树苗,养些普通花草,农闲时用板车拉到不远的镇里集市上卖,赚些零花钱,补贴单靠种稻子收入的不足。后来听城里的亲戚说,现在城市人生活富裕了,喜欢在家里摆弄些盆景、花卉,说是既美化环境、净化居室,又提高品味。老周也就到山里挖些树根,培育、整剪造型;再采些山茶、杜鹃、腊梅等,弄点扦插盆栽,学着弄起花卉盆景来。然后跑到城里花鸟市场租个摊位,就这样正儿巴紧地做这生意了。在村里原先承包种旱粮的地,都给腾出来,种这花花草草。还搭了个塑料大棚,好让那些娇贵的花卉盆景能过冬。

做了近一年,这盆景的生意也不见好。毕竟小县城里,居民收入有限,弄这高雅、费钱玩意的人群稀少。价格高了,买得起的人不多。价格低了,老周又觉得不划算:做几十元的盆景生意,还不如搞盆栽花草,不费功夫,成本很低,买的人又多。

谁知道去年国庆、中秋节开始,这盆景生意突然好起来。一时间峰回路转,让老周赚得眉开眼笑。个把月时间,就净赚了两、三万,超过他以前一年的收入。给老周带来好运的,是县里新来的周县长。

这也姓周的县长,是前年年底从市里调过来的。书生模样,倒是很干练,做事很有些魄力。上任后,针对前任期间当地官场的贪腐风气,下决心进行整治。首先是对政府机关、下属科局和乡镇官员‘约法三章’:严禁跑官、买官,严禁请客送礼,严控招待费开支。一时间,全县官场风气一新,百姓多有称颂。有县城经营名贵药材、xx烟酒的商家对亲友大倒苦水:这生意没法做啦!连几家大商场的经理们也私下抱怨:节日期间,机关单位和企业也很少有预订购物卡和团购礼品的了。

不想到去年国庆节前,也不知谁摸到底细并流传开来,说这周县长的老岳丈是从市文化部门退休的文化人,平生烟、酒不沾,只爱摆弄盆景花卉。退休在家,天天就玩这玩意,一见到好盆景,就精神抖擞,兴致十足。三天不弄这些东西,老人家病就来了。他这宝贝女儿也就是县长的夫人,很是孝顺,每次回娘家,都要丈夫弄两盆好盆景带去孝敬老父亲。而周县长有‘惧内’的毛病,对夫人基本上是百依百顺。所以,经常留意哪里有上好的盆景,每次去岳丈家都送上一、两盆,既让老人家高兴,又讨夫人的欢心。这不,去年夫人力主,由两兄妹出资帮助岳丈,从五楼三居室的单元房换成前后带院子的二层小楼,方便老爷子摆放盆景,以期修身养性,乐享天年,周县长就二话不说,出大头鼎力支持。

本来这卖盆景的,县城里有十多家。而且比老周经营规模大、档次高的也有好几家。但那些人都是家住城里的,盆景、花卉大多从外地市场倒卖过来。少数商家也不过住在城郊,家里有个小院子,培育些少品种。而老周不是城里人,在离城二十多公里的乡下,有规模较大的种植基地,且位置处于县城到市里之间。这对那些想买盆景,送到周县长那住在市里的岳丈那里,又不想被外人(尤其是城里那些爱管闲事的人)知道的官员们来说,这真是既隐蔽又方便的好地方!       

始时,有人找老周说是要到他乡下的苗圃选购盆景,老周还说,苗圃有的品种,城里这摊位上基本都有,就从这拿货岂不方便?但来人坚持一定要去他在周庄的苗圃里选。老周还有点纳闷:这不舍近求远,多跑冤枉路吗?后来,见来这买盆景的人,都是开着小车,都要造型奇特、树种名贵的xx盆景,言谈中不时某局长、某科长、某书记的叫着,买好后,车子开出的方向不是返回县城,而是去市里的方向,老周才算明白:这些人买的盆景是要到市里送人的!后来有多嘴的司机偷偷告诉他,才知道是送给县里周县长的老岳丈。

从那后,老周的盆景生意越来越好。几乎每个xx,都有开小车来买货的。不仅城里来人,附近乡、镇也有开车过来买的。就是本镇的书记、镇长也分别到老周这里选购盆景,那位年轻的镇长还叮嘱老周:以后有好的盆景要先留给他们挑选,不要先卖给外人。

这生意是越来越火了,不过也有老周犯愁的地方。就是他这里盆景不多,这东西,培育要时间,不是随手就能弄出来的。情急之下,老周就到外地买一些回来转手,但这样做,赚到的利润可就不多了。

到了春节期间,有天在镇上一亲友家吃往年酒,饭桌上碰到在县政府机关开小车的黄师傅。亲友介绍说,他是给一把手周县长开车的。老周也蛮灵活,赶忙起身敬酒。一叙起来,这亲连亲,也算是亲戚关系。老周当即邀请黄师傅次日到他家作客,同桌的人都要作陪。黄满口答应,众人也都附和。第二天,那黄师傅和一众人等就来到老周的家里作客来了。酒足饭饱,老周领着黄师傅在他苗圃里转了一圈。临走时,又送他几盆象样的盆景。那黄师傅挺高兴的,和老周紧握双手道别。

正月十五过后,有天傍晚,下班后的黄师傅来到老周在城里的摊位,跟老周说,有些盆景要送给他代卖,价格好商量,反正让他有钱可赚。老周这时正愁供不应求,当然满口答应。

到得xx,黄师傅约好老周,开车送几个盆景到周庄苗圃。老周一看,有两盆竟是春节前从他这里卖出去的。他心下已是明白这要代卖盆景人是谁,也不说破,只跟黄师傅谈起价格和付款期限。黄说,价格可以比他对外售价低个两到三成,但货款必须先付一半,另一半在一个月内付清。而且{jd1}不能对任何外人说这事。

这以后,每过两、三周,只要黄师傅到市里去,回来都要送几盆盆景来。是他这里销出去的,他就按原销价降两成,黄看着也高兴。说他会做生意、会做人。不是从他这卖出去的,老周就狠着心砍价,压个四、五成的,反正这姓黄的也不懂这行情。当然付款按黄说的,从不拖欠。

前不久过端午节,老周拎上几瓶好酒好烟,带上个红包,特地到黄师傅家去看望他家人。闲谈中,黄告诉他,周县长的一任县长还有近两年,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还要升任一任书记。这样至少要在本县干个五、六年。而他也肯定跟着开车,因为周县长很看重,说他人老实,又不多话,也不喜欢与机关其他人打交道。

老周回到家后一想,这苗圃还得要扩大,盆景花卉还得要上水平、上档次。套句常听那些局长、镇长们说的话:要‘抓住时机,乘势而上’。

上星期,老周又向村里要了块地,把苗圃扩大了近一倍。又到县城花鸟市场买了三间门面房,还送儿子到省里农科园艺培训中心去学习。他还想注册个公司,然后在村口马路旁立个大广告牌,让往来市、县的人都知道他这地方。

至于这公司叫什么名字,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的老周当然起不好。他跑到本村也是亲戚的一个退休老教师那里,请他帮忙给起个好名。老周一向很尊重这老夫子,有事就找他商量,那些盆景文绉绉的名字都是请他给起的。听说要起个公司名,老夫子说,这倒要好好想想。他站起身,边在口中念叨着:周庄、老周、周县长,树根、盆景、公司名。边走向大门口,看着远处那留有三国曹魏遗迹的山峰,沉思起来。不一会,他突然一转身,对老周说:“你知道吗?当年曹孟德在《短歌行》诗中,叹‘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今日你老周是‘绕树三周,有枝可依’,看来你是交好运,要发大财了!那公司的名称,就叫‘三周花卉盆景文化园’吧!”老周一听,喜出望外,连声称好:“好!好!好!就要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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