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蕾雅在夜空中御风飞行。 冰冷的寒风击打在她的脸上,将她有如水晶般精致的脸庞冰封。 她穿过寂静无垠的黑暗旷野,游弋在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中,穿破表面覆盖着千年寒冰的深湖,双手划破层层而来的夜风。 寻觅着。 寻觅着。 你在何方? 一滴圆润的泪水从克蕾雅的眼角飞滑而出,瞬间凝结在她吹弹可破却又仿佛千年冰层般的脸上。她的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冰封持续了许多年。泪珠被风吹到了克蕾雅的发髻上,发髻上早已堆满了簇簇冰晶。 忽然间,克蕾雅嗅到到人的气息,自己的胃一阵痉挛。她低头看看呼啸着风雪一片白茫茫旷原上的确蠕动着三个灰黑色的点,像是一大片白毯上肮脏的菌点。克蕾雅立刻往下降落,穿越层层风雪。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有如深海般的深邃,冰冷刺骨。 地上的三人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着。他们是从雪殿里出逃的难民,背着大包小包,裹得厚厚实实的。其中的一个男人一脚踏进雪里,然后像是被什么擒住了一样,怎么也拔不出来。他喘着粗气,嘴巴喷着白烟,向另外两人求助。同行的是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年轻男人,可他们现在都伫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肌肉颤抖着,眼睛睁得很大而瞳孔却微缩着,下巴上下颤抖着,不断地冒着白烟。那个男人又叫了他们几声,但没有得到回应。他感到一阵恼怒,骂了一口后便朝他们面向的地方望去,也瞬间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表情。 “她……她……来了……” 这时,克蕾雅轻轻地降落在他们面前。轻薄的白纱衣在风中飞浮起来,发髻上、手腕上的冰晶在一片风雪中闪动着八芒星形光芒,裸露的纤长双腿在冰天雪地里轻柔地摆弄着,柔美的手臂在层层拂起的纱衣里摇曳着舞姿。精致的双眼紧闭着,婉长柔软的睫毛轻轻地盖在下眼皮上;晶莹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细微之间反射着淡红色恩泽般的光辉。如果不知道她的目的与为人,谁都会觉得她是仙女下凡。 逃亡的三人恐惧得一动不动,只见嘴巴紧促地吐着白烟。 克蕾雅优雅地在男人面前一挥舞,还没有任何明显的反映,男人肚子里热乎乎的肠子、内脏一下子倾倒出来,但暴露在冰天雪地里又在瞬间结成紫褐色的冰状物体。男人倒下了,脸上凝固着死前诧异、恐惧的神情,甚至没有丝毫变化。克蕾雅依然转动着纤细的身枝,脸上生动地浮现倾国倾城的笑容,像是在表演一段美妙绝伦的舞蹈,而歌妓要做的就是演绎xx,其他的无关紧要。克蕾雅就是这样觉得的。 女人惊吓得尖叫起来,仿佛平整的雪地里被劈了一道惊雷。克蕾雅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但不影响她美若天仙的脸庞,谁知道在她心里掀起了一阵狂澜。克蕾雅悬浮在半空中,摆弄舞姿的双手迅速汇聚起两簇凌厉耀眼的白光。她轻柔地把手指向那个女人,凌厉的白光像是凶猛的白蟒蛇一样袭向女人。女人的尖叫声渐渐变小了,浑身被刺眼苍白的强光覆盖。待光芒散尽,女人的身体早已凝固在层层厚冰之中,嘴巴仍张得大大的,但冰块深深地填进她的喉咙里。 而那个年轻的男人,早就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脸上的表情平和,身体冰凉许久。 克蕾雅的表情重新变得如同这天地般的冷峻。她纵身一跃,消失在风雪呼啸的天空中。 一滴眼泪再度从克蕾雅的眼角滑出。 你在哪里? 如果不是你,我见了谁都杀。 克蕾雅宛若鸿毛一般落在雪殿的尖顶上。雪殿是一座完xx全由冰雪做成的宫殿。整个宫殿仿佛拔地而起的冰柱,巨大有如雪山,气势恢宏,层层云雾萦绕在殿顶。其冰体雕琢细微之极又像一尊捧在手里的艺术品,晶莹剔透,价值连城。雪殿方圆很大的一段距离内冰刺持续不断地落下,寒风席卷般地笼罩着水晶,条条冰链垄断、阻隔在雪殿上空及周围,除了娜卡和克蕾雅,没人能出得去、进得来。 雪殿的底部,有一个很大的地下暗室。暗室的墙壁上闪动着微弱的火光,淡淡的火团像是来自地狱深处死神的眼眸。冰冷无垠的黑暗侵蚀着每个在此处做劳力的无辜居民的身心,空气中弥漫的寒冷冰珠像是剧毒一样渗透到人们的骨子,每天都有许多劳力被冻死。空气里除了细小的冰珠,还有腐烂、滋生的病毒。死去的生物堆置在暗室的角落里得不到处理,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像是虫子一样撕咬着人们的肺。劳力们悻悻不安地活着,日复一日地承受着煎熬,等待或期待着有{yt}能躺在那堆尸骨之中。 克蕾雅落在中央宫殿的水晶地板前,转身向大殿身处走去。大殿里十分空旷,四周支撑着数根冰柱,冰柱上雕刻的神龙、神凤栩栩如生。大殿旁稀稀疏疏地站着几个侍女,所有的侍女双眼都是放空的,不可捉摸也无可琢磨。大殿的尽头托举起一个平台,平台上是王位。王位上侧躺着一个绝代美人,此刻她正玩弄着修长的十指,纤长柔软的睫毛笼罩着她太过于妩媚的双眼,白璧无瑕的脸庞和着水晶宫殿一样晶莹,甚至水晶宫殿守护着的就是这样的一块美玉。她绵软精致的双唇细微的蠕动都能挑动起一场盖世纷争——是的,她就挑动过。 她是娜卡。雪殿美艳的王。群芳盖世,倾国倾城。 克蕾雅旁若无人般地往前走着。鞋底与地面碰撞着发出清晰的“咚、咚、咚”在偌大的殿厅里回响着。克蕾雅的织梦殿在大殿的背处,要到达她的织梦殿就必须经过大殿。 娜卡抬起头来,瞥见了那个倔强的身影。她举起手,迷惑般地挥舞了两下,站在一旁的侍女全都行了个礼,便在一瞬之间全都消失了。 娜卡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不知能迷倒多少大军,那倾国倾城的笑容能让天下大乱。 克蕾雅握紧了拳头,没有看娜卡一眼。 “我说,你又xx了吧。这样下去,全天下的男人都被你杀光了。”娜卡语气轻蔑地说道。此刻她换了个姿势,更加迷人。 “没你的事,我杀谁我乐意,总有{yt}会杀了你。”克蕾雅停下脚步,{zh1}一声“咚”格外清晰。 娜卡突然间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zh0}笑的笑话。“来啊!你杀啊!你的梦还在我手里。不就是丢了个男人吗,满世界都是。哈哈哈……” 克蕾雅抬起头望向娜卡,双眼是一片暴风雪呼啸的雪原,排山倒海。 “哟!别生气,这你就气了,我还指望着你帮我织梦来迷惑世间万象呢!” 言罢,娜卡手里忽然间萦绕起缕缕蓝色的光辉。娜卡举起手来,摊开手掌心,那些光芒便层层汇聚成一个晶莹的蓝色圆球,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来啊,你来啊,你不是想从我手中来夺取你的宝贝吗?啧啧啧,不就是你的梦吗,自己身为织梦者想做多少还不行。”娜卡自顾自地说着,她清楚地知道那是克蕾雅的最原本的梦境,复制不了,也做不出新的;如果一旦失去了它,那这个人就会变为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而且还会收人控制。 克蕾雅就是这样,她失去了对冷热的感知,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爱。然而她却还是有感情的,于是她开始恨所有的人与事物,包括自己的家人,她就是亲手把自己父母的头颅给拿下,动作没有任何犹豫。其实这都是娜卡的杰作。甚至,包括他。 娜卡的脸瞬间变得冰冷。她轻蔑地哼笑了一下,转而把手中的东西抛掷了出去。 克蕾雅的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脸上倔强的神情一下子垮塌。她一跃而起,像是一道凛冽的白光向圆球扑去,她将柔韧的身体盘旋在圆球周围,小心翼翼地将它接住。 半空中克蕾雅简直担心得要哭了出来,当她手握住圆球的一刻,她突然间觉得身体有如坚冰一般沉重,任何积聚起来的力量都在一瞬间崩塌,重重地跌在冰冷而坚硬的冰面上。这时克蕾雅才慢慢回复元气,也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 娜卡的迷惑之音以银铃般的笑声的形式再度回响在大殿顶端,更加凌厉。 克蕾雅站了起来,望了望脚边粉碎的水晶碎片,微弱地闪动着蓝色的光。 “好了,你该去织梦了,要不然……”娜卡顿了顿,露出了个宛若天仙的笑容,“你很清楚。” 克蕾雅拾起了原本像冰一样冷峻的脸,向大殿的尽头走去。 她知道自己还打不过娜卡,她知道娜卡手里紧紧地握着她的把柄,她知道自己活得很痛苦,她还很清楚地知道他已经死了。被娜卡害死的。死在自己的手里。 “好了好了,你们都出来,该听的也都听了,谁不出来我杀谁。”娜卡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着偌大的殿厅说道。那些侍女们才悻悻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克蕾雅回到自己的织梦殿。那是一个比大殿厅稍小的阴暗的大堂,四壁上上下下摆放着许许多多颜色各异、闪动着点点光辉的的水晶圆球,殿中央铺着一块颜色深沉的毯子,毯子上有各种各样奇异的符文。 克蕾雅没有点燃烛火,反正点了还是一样的阴暗。她走到毯子中央的一刹那倒下了,像是一块绝世美玉被人不小心遗落在地上,但她的眼睛还睁着。克蕾雅就保持着倒下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醉酒的妃子深深地酣睡着。 黑暗里,那些以圆球形势存在的梦境是有生命的,懂得思考的。 黑暗里,克蕾雅是那些闪动着的光辉的主人。 黑暗里,克蕾雅如湖面般清澈的眼睛掉下了一滴泪珠。这回泪珠没有结冰。 To be continued |